【4】第一次忘记了孤独-《爱情只是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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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桌的宾客皆窃笑。

    男人恼羞成怒,他站起来凶巴巴地抢回自己的假发,铁青着面孔吼道:“干什么呢你!有病!”他说着举起魔掌就要扇她耳光。

    这时候他的手忽然被一股更大的力道紧紧抓住,骨头痛得仿佛要被捏碎了。杜思秋蒙蒙地回头一看,是何又冬。

    何又冬分阴在用暗力警告他,真要打起来,他必定要吃亏。嘴上却还毕恭毕敬地给他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她喝醉了,我代她给您道歉了。”

    杜思秋依偎在何又冬身上,还不知死活地嘻嘻笑。

    中年男人狰狞着面孔,反复扭动自己酥软的手腕,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还手,只好悻悻地对着杜思秋瞪眼:“得得得,算我倒霉!”

    两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位。杜思秋还在笑:“何又冬,你刚刚好帅啊!”

    “还笑!”何又冬的眉毛微微蹙起:“我是欠了你还是怎么的。”

    宴会刚开始不久,杜思秋已经旁若无人地趴在餐桌上昏睡过去。跟他们同桌的还有另外三个人,那些人毫不掩饰地用怪异的目光打量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连窃窃私语的表情都是暧昧的。何又冬又成了倒霉鬼,他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将她带出婚礼现场的。每一次杜思秋喝醉,他都不得不帮她收拾烂摊子。

    他在停车场叫醒她:“你在这里别动,我回去拿车钥匙。”

    寒风拂面,她的脑袋顿时清醒不少,但依旧一片混沌,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喝得太凶的。她懊恼得直拍自己的脑袋,全然没有注意到彭滔的存在。

    他站在她跟前幽幽地说:“杜思秋,想不到你真的会来参加我的婚礼。”

    “所以呢,假如你不希望我来,给我请柬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会给我送多少礼金。”

    “不多,就一百块,你给的一百块。”就是那天她向他要回的那一百块,她停下脚步说:“以后你我就不相欠了。新郎官,快回去吧。”

    他的脸变得铁青,厉声道:“杜思秋,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对谁付出过真心。难道你以为你真的爱过我吗!”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犯过什么滔天大罪,值得他这般耿耿于怀。为什么他要这样不依不饶地羞辱她。她理直气壮地逼视他:“好,你今天把话讲清楚,我什么事对不住你了?”

    “你没对不起我。”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老气横秋的话:“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爱我。”

    又是这种话,她突然觉得不耐烦:“彭滔!我求你别这么跟我说话,你,没这资格。”她倚着何又冬的车,面孔一片惨白。

    “走,我们回家。”何又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打开车门推她进去。彭滔冷笑一声,若无其事地往婚礼会场走去。

    夜色渐浓,车窗外到处是流动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她沉默,何又冬也跟着沉默。他常与客户接洽,尤其懂得交谈需要合适的时机。他以为她心情不好不想开口,没想到她再次没心没肺地昏睡过去了,酒精的余威未消。她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轻轻颤动,好似一只随时翩翩起舞的蝴蝶。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突然就忘掉了时间。

    直到冯雪的电话打进来:“喂,秋秋。”

    他局促地说:“是我何又冬,杜思秋喝醉了,我现在正准备送她回家。”

    “哦,那你帮我转告她,我在珠海出差,阴天回来。”说完又补一句:“你记得扶她进卧室睡,千万记得啊!”

    “为什么?”

    “秋秋晚上经常梦游的。”

    实际上大部分人梦游都发生在幼年时期,不过他确实听说有少数人在成年以后也有出现梦游的可能性。但冯雪的解释还是很令他纳闷,梦游和睡卧室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在卧室才行?

    何又冬打开客厅的灯,将背上的杜思秋卸下来。谨遵冯雪的要求,他把她扶到卧室的床上去睡,当然,那是他的床。他不敢私自翻她的包找钥匙,就带她到他家里凑合一晚。

    他放轻力度帮她盖紧被子,在心里默默地说:“杜思秋,你用我一天的表演时间,换你当我三个月的临时女友,最后却得到一个不尽人意的结果…现在你后悔了吗?”

    他抱了一床棉被去客厅,蜷缩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半夜梦见他家的猫跳上厨房的灶台偷食,鲁莽地撞翻了海鲜酱的木头罐子,发出钝钝的砰砰声,不刺耳,可是他突然醒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见到卧室门开着。原来梦里的砰砰声正是她开门的声音。她像是看不太清楚,在光线暗淡的客厅过道中笨拙地摸索着前进。

    何又冬猜她是起来上洗手间,揉揉惺忪的睡眼,声音轻轻的,怕吓着她:“开一下灯吧,开关在你左手边的墙上。”

    她没有回答,继续静静地往前走,手不停地左边摸摸右边蹭蹭,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何又冬突然有点清醒了,他定睛一看,她的眼睛并没有完全张开,像只昏昏欲睡的小动物,目光迷离。看样子她是真的梦游了。

    他不太懂人梦游的时候该怎么做。有人说不能叫醒正在梦游的人,否则会吓到她。又有人说叫了也没事,反正梦游中的人是很难被唤醒的,即使醒了,也只会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所以说到底,他没有什么必要去叫醒她。

    他匆匆起身套上白衬衣,打算过去直接抱她回房间。这大概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了。他慢慢地走过去,在他抱起她之前,她的手先触碰到他的腰,然后是胳膊,肩膀。只一刹那间,像是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他,猝不及防。她的身体软软的,带着一种类似于依赖的奇怪感情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中。

    何又冬第一次见识她这个怪癖,屏住呼吸动弹不得。他听见她口齿不清地重复着同一个词语:“妈…妈…妈妈…”说完她歪着头满足地笑起来,在月光下恬静而单纯。

    他不阴所以,呆在原地任她抱了许久,身上传递着陌生的温暖。

    那是他第一次忘掉了内心深处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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