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清晏-《绮宫飞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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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里沉寂。

    只有哀哀的哭泣。

    失手的司徒峦瞪着眼睛,靠着柱子跌坐。

    伊护凝视着躺在地上,噙着微笑,宛若沉睡的盛妃,长久不言。终于,一颗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与此同时,他醒过神似的,立时拔宝剑出鞘,逼住司徒峦:“贼子!你伏罪不伏?!”司徒峦表情麻木,置若罔闻。“罪全在我,与他何干?”姒夫人出乎意料地阻止。司徒峦抬头,震惊而担忧地望着她,嗫嚅道:“别……”“住口!”姒夫人责骂道,司徒峦看她一会儿,顺从地沉默。“难得!难得该在的都在!你不说,要做个冤鬼吗?!”她替他拨开伊护的剑,高叫着。

    穆天子将盛妃枕在怀里,搂了她,铁青着脸,盯住姒夫人:“讲!”

    姒夫人掠掠偏斜的发髻,抖抖裙衫,在众人的交错的视线中,镇定自若:“不用再花工夫拟订我的罪行了,我亲自告诉你们。”“天子!太子!”外间跑来一个殿卫,“囹圄和寰丘的***已经平复!另带到三王子,奏问如何处置?!”伊护用目光征询父亲意见,穆天子略点一点头。“请王子进来。其余的人退下。”伊护宣布。

    初平衣冠凌乱,由甲士几乎是推到殿中央。伯严、祭维引领众人关上殿门外护伺候。

    “母亲!”初平本能地先朝姒夫人跑了几步,突然发现汪积的血迹和盛妃的尸体,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姒夫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劈面一掌:“孱弱、无能,我要你何用!”初平冷不防挨了,站不住脚,直打趔趄,教伊护扶住,诧异又委屈地仰望母亲:“您……”“你给我听着!”姒夫人严厉地训斥,“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你,从今以后,你再没我这个母亲!”初平不知所措,哭着摆脱伊护,抱住姒夫人的腿,跪着喊道:“母亲!儿子……做得还不够?”“你不明白,是我害了你吗?你是个什么都干不成的人,你做不了任何事,全部是我在操纵你,你不懂?!”她狠一狠心,踹倒他。初平还未理解,一味痛呼流涕。伊护在旁皱紧眉头,思来想去,拉起初平,拖到一边的帷幕后,交华若看管。。

    姒夫人仿佛无动于衷,重新被打断的话头:“二十五年前,族人把我从杞国送到这宫里,哼,他们考虑的是让我成为宠妃,为他们换来封赏,即使明明知道,我早爱上了别人。王后,”她转向庄后,“您忆得起他的名字吗?”“仲宣。”庄后清晰地回答。姒夫人有些意料不到,呆了呆,略略动容道:“是……仲宣……他是大夫之子,从我五岁的时候,我们就常常在一起。夏天,他会和我在荷花丛中荡舟,冬天,他会陪我雪地里赶狐狸;我们不愿分离,所以,他竟放弃了杞国的地位,跟着我以媵臣的身份到镐京。他何曾有非分之念,他是那么善良温和,尊敬着他的君主,忠实于他的大周。可,王后,您一杯毒酒,仲宣就……”庄后恻然道:“此事我也日夜悬心,但我身为后廷之长,既是察到有这等事体,为防嫌疑,必须严办,以净宫闱。”

    姒夫人闻得,狂笑道:“干净!”她一个接一个地指着在场的人,“干净?干净?谁是干净的?谁没藏着不可告人的污秽?啊哈哈哈哈……”她手舞足蹈,转瞬定住,又号啕道:“仲宣便糊涂地死了!他因我丢掉一切,仅仅是求个偶尔见我的机会,反把性命葬送!所以,我发誓,有一天,我要毁了行凶的你,我要使这干净的所在变得更干净!”她咬牙切齿拽了司徒峦:“瞧!刚好,他喜欢我!我百般地勾引了他,教他做了我的情夫!他总是装成寺人,在深夜和我幽会,我盼望着,盼望着,他能使我生个儿子,我一定把那儿子拱上宝座,俯瞰天下,讥嘲戴着假面,嚷着规矩的你们!”

    司徒峦抓着她的胳膊,出奇镇定,柔声道:“别急,别恼,慢慢说。”姒夫人任凭他抚慰,缓和了一下情绪,继续:“可惜,我最终生下的是在他远游期间怀上的天子的儿子。不过,有了儿子,我领悟到:夺走珠玉,夺走丈夫,摧垮不了一个女人,惟有杀了她的孩子,才可以令她绝望。尤其,她的孩子出色无比的话。于是,我千方百计地打听到太子的心上人,是盛门的美人,天子,你听清楚了?是盛姬!而她父亲盛柏恰在司徒属下!天助我也。”她激动地颤抖。司徒峦按住她:“行了。”他平静地补充:“是我,构陷了盛柏,再为他出主意,请他献女赎罪。夫人再召了她的甥女,秘密恳求王后选立作太子妃;而淮夷的骚乱,是按照王叔阳早与我商议的计划进行的,中途我曾派人偷袭太子数次未遂,囹圄的***也是我安排,等等等等,我都承认。”

    穆天子张着嘴,他处在一个简直像梦的故事里。

    眼前的人,全和过去,昨天,甚至是前一刻,换了胎骨,另是一张脸孔。

    他该感到愤怒?该感到惆怅?实际上,他更感到的是虚无。

    他前所未有地迟钝地环顾众人,在他虑不到的地方,这些亲眷,积攒着力量,方掀起现在的风波……黑暗中,他们还有哪些阴谋?还有哪些需将来清算的乱麻一样的恩怨?“不能宽恕!”他揪住自己的胡须,揪住自己的鬓发,埋着头,“不能宽恕!”

    姒夫人满不在乎:“我用二十年策划,预计到了成功,也预计到了如此的下场。随便吧。我只要你们都记得,记得一个叫仲宣的永世的诅咒!”“处斫刑!斫刑!”穆天子爆发了。庄后情急道:“天子,妃嫔乃贵重之躯,怎好……”“闭嘴!”穆天子红着眼睛,“你对伊护和盛姬,一直在包庇对不对?!”“对!”庄后震撼地看着他,顶撞道,“我包庇了,因为他们是清白的,因为命运,他们拆散了,所承受的痛苦,您能体会吗?他们一心都是为了让您这大周的君王得享快乐!错了吗?错了吗?……你连我,也要杀……?”穆天子被这“杀”字蛰刺,蓦地一惊,打量着跟他经历了几多沉浮,总能辅助着他,解决他后顾之忧的妻子,再端详恭敬立着,争给他无数夸赞和不薄功绩的伊护,油然升起悔意:“不,不……”“天子怪罪护儿,便是怪罪我,我当王后、当母亲皆失其职,亦无保存残生的道理,但求赐死。”庄后为保全儿子,索性决绝地行了大礼道。穆天子一阵心痛,赶忙搀起:“我妻……”“……切要,信任……您的亲人,他们都是爱您的……”他耳畔又响起盛妃临终的言语。他怔忡片刻,揽庄后靠在他肩膀,深情道:“你是最重要的,再勿提弃世,你撇了我,在这凄凉台轩,我复如何度送岁月……”庄后伏在他胸膛大恸不已。

    “姒妃……”他欲给姒夫人减轻处罚。

    姒夫人旁观半日,此刻朗声道:“不必!”她往初平所待的帷幕望了望,牵起司徒峦,“我多谢你,我得走了,若有来生,我会还上我欠你的情。”司徒峦***着她的乌发,从中挑了一丝银色,笑着说:“还它做甚?这不也是一生?你到哪儿,我不拦阻,我做你的随从就好。”“我是去找仲宣……”姒夫人终究泪下。司徒峦摇一摇头:“没关系。在有你的所在,偶尔见到你,足够了。”姒夫人颔首,依依不舍地抽了手,款款后退,猛地倒身,冲殿西角的朱漆柱子一头碰上,顿时血流如注,人事不省,剩了出气,再无进气,抽搐一番,魂魄缥缈……

    押在帷幕后的初平,已是个泪人儿……

    司徒峦不看,也不哭,径直到伊护面前:“太子,借剑一用。”伊护二话不说,递给他剑。司徒峦接过,把剑锋仔细检阅:“果真宝物。”言罢,横剑颈项,对伊护道,“太子,老臣在松明堂的那簇火,拿头抵偿您吧!”寒光一闪,遍地灿烂……

    腥味笼罩。

    穆天子亲手打开所有的门窗。风迫不及待地涌入大殿。

    “母亲——————!!”初平凄厉的唤声让风吹得支离破碎。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