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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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小带大的孩子,他何尝不希望他幸福呢?

    他既然这样幸福了,那顾清晏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习惯,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管家转过身去,擦了擦昏黄的眼泪。

    顾清晏跟时深年小声说着什么,吃西瓜不会对胃不好的,她一直吃的,不会有事的。

    时深年不听,说你上次吃多了肚子疼都忘记了吗?

    半夜把我吓坏了,不能再吃了。

    顾清晏不高兴的哦了一声,曲意逢迎的表示自己不吃了。

    等时深年一放松警惕,就抢过勺子,跟贪心的小孩一样,舀了超级满的一勺,送进了自己嘴里。

    因为动作太过急迫,还有几粒小的果肉从勺子里掉了出来,掉在了她的衣服上。

    顾清晏乘人不备,一脸心疼的将衣服上的西瓜捡起来丢进了嘴里。

    时深年阻止不及,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虽则无奈,但这个笑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顾清晏嘴里还在说着,三秒内捡起来不脏的,可以吃的。

    时深年从一个别人碰过的空气都不愿意再闻一下的人,到慢慢接受顾清晏的各种不讲究的小行为。

    这大概便是他能给的最深沉的爱吧。

    到了下午的时候,时深年突然说,想将主楼收拾出来。

    管家听到他的命令,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位老佣人,在听到佣人们的话后,不紧不慢的将所有主楼的钥匙都拿了出来。

    她对时深年道:“每个角落我都打扫的很干净,要怎么收拾我都可以帮助,夫人也会愿意的。”

    她从小照看着夫人长大,那就如同她的女儿。

    女儿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

    那个小楼,就跟牢笼一下,关着夫人的灵魂。

    以前没有人愿意替她打开那个牢笼,所以她出不去。

    现在她的儿子愿意了,她便能够出去了。

    时深年实际和他母亲的接触并不多。

    他从小便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智慧,若不是足够聪明,单单是他的孱弱的身体,便会让时永兴放弃他。

    他说出要打扫主楼这句话时,他自己内心也是惊讶的。

    在这一秒之前,他从未这么想过,但从这一秒开始,他内心无比的坚定。

    好像是很早之前就应该去完成的一件事情,现在终于有勇气去完成了。

    在佣人打开大门的时候,时深年突然握住了顾清晏的手。

    顾清晏一怔,停了两秒,反手用力的包住时深年的拳头。

    她的手不够大,也不够有力量,却也传递出了足够多的能量。

    老佣人带着他们进去,果然像她所说的那样,房子她收拾的干干净净。

    尘封的大门被打开,却没有半点灰尘跑回去。

    就像是每天都有人住在这个房子里,依旧有人生活在这里。

    老佣人走到客厅正中央的沙发前,对着沙发正中央缓缓跪下,虔诚的道:“夫人,您以前最讨厌这张沙发,您说沙发禁锢了您的灵魂。

    现在少爷愿意来解救您了,就让我芸娘我做主,将这张沙发烧掉吧。”

    管家此时想起来了,时家的这位夫人,在长达五年的日子里,在跟老夫人请安过后。

    便被迫坐在这冰冷的沙发上,没有其他任何的娱乐,只是安静的端坐着。

    必须要时刻保持端正的坐姿,坐着,反省自己前一天犯下的错误。

    一坐,就是一个早上。

    一坐,就是整整五年。

    穿着华丽礼服的女子,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却没有了灵魂。

    她的确是该讨厌这张沙发了,这张禁锢了她灵魂的沙发。

    时深年命令道:“将这些家具全都拿出去烧掉,窗户上的木条拆掉。”

    佣人们接到命令,一涌而来,纷纷去做事情。

    木条拆的很快,这小楼原本就是请了国际知名的设计师设计。

    采光极好,那时候琉璃窗是何等的贵重,这间小楼却有两面完整的落地窗。

    木条拆完后,温暖的阳光透进来,空气中一下充盈着暖意。

    整个小楼都变得亮堂,死气沉沉的感觉一下便没有了。

    时深年没有再管楼下的那些,带着顾清晏上楼。

    顾清晏再一次看到了那些画,只不过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明晃晃的画。

    那些画上,不知何时,被遮上了白布。

    时深年突然问她:“他们当时吓到你了,对吗?”

    顾清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确是吓到了,可那是他的母亲画的。

    时深年却没有要她的回答,他便接着道:“我知道它们吓到你了,第二天,就盖上了白布。”

    在他母亲过世后那么那么多年,他舍不得遮住这些画。

    可这些画吓到了顾清晏,他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便把它们遮上了。

    也许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只是这些,他都没有跟顾清晏说。

    “她喜欢画这些。”

    时深年道:“她幻想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杀人,自杀。”

    这些都是留下的,被摧毁的那些,都是时永兴为主角,是时永兴的各种死法。

    那些画,大概也是给了时永兴极其强烈的刺激。

    否则,他不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再踏入过主楼半步。

    “我小时候喜欢看这些画,我想看看,画中的自己都是怎么死的。”

    也许正是这样,时永兴觉得他可怕。

    觉得他可怕的同时,又觉得他能成大事。

    拥有这样心性的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该有多么的可怕。

    顾清晏此时已经没有说话的必要了,她只是轻轻的抱住时深年。

    时深年带着她打开了那扇她以前想打开,却没有成功的阳台的门。

    门好久不开,有些生锈了,发出咯吱的难听的声音。

    顾清晏跟着他往阳台上走。

    时深年指着不远处的那一处一千多平的院落。

    “我就是在看这些画的时候,看到了你。”

    顾家很大,两家又在不同的角落。

    按理说,时深年不该能听到顾清晏的哭声,可他常常听到。

    有一个小孩,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在他看着画中自己各种死法发呆的时候。

    一声嘹亮的哭打破了这份寂静,就撞进了他的心口。

    他觉得鲜活。

    这样鲜活的生命,难道不值得他去探究吗?

    所有人都觉得他其实没有活着的必要,至少他的母亲是这么觉得的。

    在某一段时间内,他母亲症状好了许多,提出要见见儿子。

    时永兴没办法拒绝这种要求,于是答应了。

    在这段日子了,时深年大约经历了七八种死法。

    主要是没有死成,没有死成,比死成还要可怕。

    后来时永兴发现后,便把他们隔离了。

    直到他的母亲自杀身亡,时深年才重新踏上这座小楼。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就是没太多的情绪。

    一切都无所谓吧。

    直到他发现了顾清晏,这个小小的生命,为了活下去,一直在努力的挣扎。

    他开始不满足于只在这个遥远的阳台上看着,他开始走近,开始去偷窥顾清晏的生活。

    他看到这个小孩为了吃到佣人藏起来的一个鸡腿,各种斗智斗勇。

    她为了多吃一口肉,实在太努力了。

    顾胜楠给佣人的其实不少,可架不住人心贪婪。

    顾清晏在某段时间内,不仅要智斗佣人,还要智斗佣人带来的自己的、亲戚的小孩。

    时深年觉得她是这样的难得,这样的可爱。

    顾清晏靠在时深年的怀里,第一次听他说这些。

    “你那个时候,就一直开始关注我了吗?”

    她好奇的抬头,眼底好像满是星星,亮晶晶的。

    时深年耳朵有些发烫,却还是点了点头。

    顾清晏小声嘀咕:“那你是不是恋童癖?

    我还是个婴儿啊。”

    时深年忍俊不禁,在她脑袋上打了一下:“后来才是的。”

    顾清晏听懂了,却故意问:“才是什么?

    才是恋童癖?”

    时深年不给她逗,抿着唇不肯开口了。

    顾清晏不服气的挠他痒痒:“说呀,才是什么嘛?

    不说我挠你咯吱窝。”

    时深年怕痒,怕的不行。

    顾清晏便常常用这一招,她仗着时深年不敢真的弄疼她,为所欲为,为虎作伥。

    时深年怕痒,却又能憋。

    他愣是痒死了也不会表情扭曲哪怕一下,总是冷着脸,冷静的吐出两个字:“别动。”

    顾清晏偏偏要动,时深年往旁边躲,他伸手抓住顾清晏的双手手腕,依旧是两个字:“别动。”

    “不要嘛。”

    顾清晏挣不开,就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她是没法让时深年求饶的。

    不过她不要脸,她可以撒娇。

    她拼命扭动着,嘴里娇娇的喊:“疼死了,手腕都红了,好疼好疼……”

    时深年即使不相信她真的疼,也怕真的弄疼她,便立刻松了手,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顾清晏嘿嘿一笑,跳远了半步,又从背后绕上去挠时深年的侧腰。

    时深年转身,又控制住她的手腕:“不要动。”

    “好嘛好嘛。”

    顾清晏果然不动了,改为抱着时深年的腰,嘴里还念叨着:“凶死了,不动就不动好了,凶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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