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本宫知道了》


    第(2/3)页

    朱律不由得想到了清和,若是她在,恐怕如今早就哭着要服侍主子了。她什么都好,就是与自己同浴兰不是一路人。

    朱律恍神片刻,宋弥尔已经故意做出不悦的样子,她问:“朱律,从前的我,是不是也是一个不讲道理仗势欺人的人?”

    朱律大惊:“主子,你为何会这样说?”

    宋弥尔微微叹了口气:“你看,今日我们在百秀楼被为难,不过是因为我们如今的身份比不上别人,上位者轻飘飘一句话,有时候便可以决定旁人的生死。我在想,有的时候,是有故意为难的上位者,但有的时候,或许不是故意为难,而是本就不懂底下百姓的辛酸,以自己的角度丈量问题寻求解决的方法,自以为是为别人好,岂知是给了别人屈辱。又或者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去评判别人的是非对错,就正如我们今日在馄饨摊的一样。我们为难了别人却还不自知,今日,我们在百秀楼、在馄饨店受了委屈,正是因为如今我们的身份不如别人,别人带着眼光打量我们。而昔日,我们是否也曾自持身份,做了令他人屈辱的事情呢?”

    “我记得,就好比我们南巡的时候,那些官员的女眷们,何尝不是逢迎我们,而我们的自持身份高高在上,在她们看来,又何尝不是给予她们的人屈辱呢?”

    朱律听得呆了:“可是,主子,这,这怎么能一样呢?您本来便是一国之母,自然高高在上,倘若与她们对等相处,岂不是乱了套?何况,她们能与皇后娘娘搭上话,哪怕一句半句,她们也高兴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屈辱?她们本就身份如此啊!”

    宋弥尔摇摇头,“你看,你也会说身份如此。今日我们觉得屈辱,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从高处落下,站过高处,本就有你所谓的身份,被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挑衅了,这才会觉得尊严受到侮辱,但若我们生来便是农家女,今日那三娘子要买我们的苏绣,我们还未觉得她语气凌人吗?自当她是好心的大户娘子。若她给我们的时间太短,我们自当哀求,就正如哑仆自觉低我们一等,害怕被我们抛弃,他便会讨好哀求,怎么会想到若我们抛弃他背信弃义,本是我们侮辱了他呢?”

    “又比如在馄饨店里,原本我们目之所见,皆是人间锦绣,又怎么懂得世上悲苦?我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吃惯了新鲜蔬果,本来挑食,自然才吃得出那馊味,倘若我们本就是如今模样的农家女,一年吃一次猪肉都是奢侈,哪里有心思去分辨那馄饨是不是馊了?而那教书的先生自然是吃不出来,当然便觉得是我们要占便宜,怎么能算在侮辱我们?而那些孩童,站在他们的立场,却觉得是我们侮辱了他们的先生,当然要教训我们了。”

    “上位视人,永远不会理解下位者的感受。”

    “不同位置和身份的人,永远只能活在自己的层面里面,永远不会理解别人的感受。”

    朱律这时总算明白宋弥尔的意思,她急忙辩解:“主子,这哪里能一样?从前您从未仗势欺人过,就拿我与浴兰来说,我们是仆您是主,可您从未真的将我们当成奴才,您又何曾像那三娘子一样,高高在上假仁假义,又何曾似那教书先生一样满口仁义道德,可轮到自己却半个学生也教不好!”

    “可是那先生有句话却说得很对,有时候,或许是我在不经意之间,便做了令人感到屈辱的事情,只不过我不曾在别人的角度,因此感受不到罢了。人性本恶,的确是需要教化。可是我们往往,利用自己的身份权利,令别人失去了教化的机会,到头来却怪罪别人险恶。”

    宋弥尔微微一笑:“就比如说柳疏星,正如她所言,她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沈湛,若是没有我在她前进的路上做了阻碍,她又怎么会机关算尽呢?而那些嫔妃,有多少是自己本来就想害人的呢?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维护自己的利益不被别人侵害,她不去害别人,别人就会去害她,因此才提刀相向。又比如说沈瑶,当初若我站在高位时,能够宽和一些,后来的事情会不会又不一样?而她们从小受的教化,如果梁王谋反是真,狼子野心,纵观他那些事迹,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沈瑶耳濡目染,又能变得好吗?善恶是非,有时候不是我们自己所能选择的。”

    这是宋弥尔出来这么久,第一次主动提及宫中众人,朱律却觉得宋弥尔所思所想,已经不再是自己接应得上的事情了,她呐呐半晌才道:“那,主子您的意思,是会原谅沈瑶,原谅柳贵妃吗?”

    宋弥尔轻笑:“你说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