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叫我惊澜-《未识胭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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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当时急乎乎朝他跑过来,只是因为忘了拿她的盘子。可这一幕,在他心中竟然留存了许久。直至今日,每每夜深人静,他看着身边酣睡的人,似乎也不在只想着那个刺骨的立冬夜了。

    他笔下,就是那日的景象。金黄棠叶漫天而下,朱红色的九王府牌匾正高悬,掩映于细密金黄之中,却愈显眼。

    在外人看来,这画上,是没有她的身影的。可只有在九王爷的眼里,这画上,落叶,艳阳,九王府,还有她,一样都不少。

    这是叶棠见得萧池的第二幅画。第一幅,是她刚来之时,长卷之上,他仅凭墨色浓淡,种下十万残荷。甚至连颜色都不需要,落笔便是万千张扬凌厉,惊叹之余也让人望而生寒。

    这第二幅,竟是如此鲜活,调色用色竟恰到好处,那黄叶,朱漆,明明就是与现实中的一模一样。连枯枝,木纹,竟都纤毫毕现,一点不差。

    叶棠看着他画的那些叶片,与他曾经给她画的裙子一样,看似随手,可颜色形态无一重复。

    萧池揽着她没说话,她却一直伸着身子定定看那画看了好久了。她赞叹的不是他惊为天人的画技,而是他调的色,竟能做到以假乱真。

    她身子还在一直往桌边倾,腰上手一紧,身后人轻咳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又看了看他。

    “九王爷这画技果然了得,可惜-----”

    他抱着她,轻一挑眉,“可惜什么?”

    “可惜九王爷构图差了些,笔法好,景色好,可唯独画中少了人。”

    萧池听了,看着她一笑,只说,“谁说这画中没有人?”

    叶棠听了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铺在桌上的画,而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九王爷难不成老眼昏花了?”

    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是,是,本王老眼昏花了,只看见这画里有只爱咬人的小狗。”

    叶棠一扁嘴,不再理他,只听得他又在她耳边沉声说,“叶棠,这是九王府门口的样子,你可要看好记好了,咱家门口有株老棠树。将来,别找不到家,也别忘了回家。”

    叶棠依旧有些不可置信,这九王爷脾气究竟有多好,才能做到待她如此。明明,她的心思,他都知道了不是吗。叶棠心里憋不住事情,便又问了他一次。

    “你知道了我和哥哥的事情,真的不生气么?”

    他哑然,究竟是气还是嫉妒,他自己也没搞清楚。

    “气,当然气,被你气的都要吐血了。可你不是不让我杀你哥哥?”他抚了抚她额上戴的华胜,他知道那华胜遮着一块淤青紫红,“而且,还给我磕了那么多头。”

    就算他再生气也好,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难不成要动手打她一顿么,就算打她一顿,她就能忘记叶修庭了吗?

    他没忘记,前车之鉴,有的人就是一根反骨生到了底。比如,那个女子差点被活活打死,到最后也没能将不该想的人忘掉。你越打她,她便越倔强。

    更何况,他一直以为,他与那个男人不一样。他永远也不会在她身上下手,她那么小,那么娇啊,他舍不得。

    可他还是忽略了,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终究是血脉相连一脉相承啊,他以为的也只是他以为。

    叶棠听了没说话,倒是在一直看他。世上果真有如此的男人么?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他笑笑,“怎么了,难道真的想让本王打你一顿?本王问你,打你一顿你就能忘了叶修庭吗?”

    叶棠眼神闪烁,目光躲了他,又低下头去,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她倒是没说不能,他听清了,她说的是,“对不起。”

    你看,他说什么来着,不是他不生气,而是他根本就拿她没有办法。

    谁让那个叶修庭得天独厚,自她出生第一日起便幸运到可以日日抱她,此后二十年得以与她日夜相伴。

    萧池叹了口气,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你还小,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忘记的。”

    这句话,他不知是对她说的,还是在安慰自己。叶修庭有她的二十年又怎样,她从今往后所有的年月都是他的。

    她却闷在他胸前开了口,“萧池------”

    他听了一怔。这丫头其实有些不太像将军府里规规矩矩的大小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想叫他的名字,可是怕他顾忌他的时候又叫他九王爷。

    其实,这两个称呼,他都不怎么喜欢。

    他双腿一抬,突然颠了她一下,“你叫本王什么?”

    她被他吓了一跳,生怕被他颠下去,不自觉伸手揽了他的脖子。

    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她又忙改了口,看着他道,“九,九王爷。”

    萧池一下笑了出来,他果然吓到她了。再看还呆呆环着他脖颈的姑娘,又觉得她的表情实在是有趣。

    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藏自己的心思,想什么便都写在脸上了。其实,他该感谢叶修庭,是他将她护得好。

    他早就说过,人贵在有真气。难得她聪慧却不世故圆滑,天真灵气未泯,有些小脾气却也识得大体。

    “叫本王惊澜。”

    惊澜是他的表字,叶棠是知道的。她听了一怔,愣愣看着他没开口。

    他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你没听错,快叫一声来给为夫听听。”

    只见她居然坐在他身上悄悄清了清嗓子,而后他又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叫了他一声,“惊澜?”

    他闻言心中一颤,这是什么感觉呢,他说不上来。可一颗蒙了尘的心的确是湿润起来了。只不过小荷才露了尖尖角,尚未破水面而出,绽成满池欢喜。

    他伸手又捏了她的脸,“乖。”

    叶棠只觉得,这名字于他仍旧不太贴切,他明明就是万物始萌之际的一池春水碧,却非要叫什么惊澜。如此的声势浩大,来势汹汹,与他一点都不像。

    许久之后,偌大宫殿前,他要杀一批人。在跪的几十人皆是当朝笔杆子,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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