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章 圣天使堡的雪(三更合一)-《众仆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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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身躯变得更为健壮高大了。”一个裁缝这样恭维道:“您的确需要重新制作法衣了,之前的法衣已经完全不合身了。”

    利奥十世心知肚明他只是因为饮食节制而瘦了,但这样的话听起来着实动听,他就赏了这个裁缝十个金弗罗林。

    对了,教会的内库也终于又一次充实起来,那些罗马与拉文纳战役中的俘虏,无论是法兰西人,还是那不勒斯人,又或是别的什么人,既然成为了教皇的敌人,要赎回自己的罪过可就不那么容易了,简单点来说,他们的赎罪劵必然是最昂贵的,还有赎金,和解费……缴获的装备与马匹……被查抄与收缴的宅邸、田亩、葡萄园和作坊……甚至还有教士离世后产生的褫夺收入那些不幸站错了立场的可怜人,有些是自己吓破了胆,而有些是被人落井下石……总之,让我们为他们祈祷吧。

    那些曾经抱怨过慈悲修士会的修士们抢走了不少生意的教士们也不再抱怨不休,因为单单这么一笔买卖,就让他们吃得挺胸抬腹,不会再去在意那么一点残羹剩饭了。

    “哦,”正在抬起一只手,让裁缝测量胸围的教皇突然提高了声音:“朱利奥,朱利奥,我的兄弟!你在干什么,快到我这儿来!”

    朱利奥不得不收回了踏向签字厅的脚步,他现在后悔起将自己的寝室安排在教皇寝室隔壁的行为了,他一边提醒着自己要尽快向教皇辞行,一边退回几步,走进教皇的寝室。

    宽敞的寝室里显得有些拥挤,因为教皇将试衣的木台也放了进来,除了裁缝和他们的助手,还有成排的木架,悬挂着价值连城的法衣,除了圣洁的白色,还有浓烈的红色朱利奥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件枢机主教的法衣,问道:“这是给谁的?”

    “还能是谁,”教皇示意裁缝们抓住朱利奥:“是给你的。”

    “我的衣服已经有很多了。”朱利奥耐心地说,不过裁缝们还是把他推到木台上,围着他开始忙碌起来。

    “那些可不算,”利奥十世说:“我们必须穿得漂漂亮亮的,我是说,在那些法国人向我们求得宽恕的时候,我们应当有恰当的威仪与姿态。”

    “您尽可安排您自己就行啦。”朱利奥说:“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

    “你的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我知道,而且这也是工作。”利奥十世说:“我想用白松鼠皮给你做斗篷的内里,你觉得呢?”

    “随您吧。”裁缝们也不是不会看眼色,他们虽然服从了教皇的命令,动作却要迅速得多了,没一会儿,朱利奥的尺寸就测量完毕,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教皇,教皇看上去还是老样子,腆着肚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乐呵呵万事无忧的样子,“怎么啦?”这位至高无上的大人瞅着朱利奥,笑眯眯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朱利奥摇了摇头,但他总觉得乔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虽然他说不上来。

    乔让朱利奥吻了自己的手,然后目送他离开自己的寝室,他眨了眨眼睛,转向裁缝们:“这些衣服要多久才能完工?”

    “三十天。”裁缝说:“因为其中有许多宝石纽扣,别针,还要看金匠的进度。”

    “没关系,”教皇宽和地说:“我要的是十全十美,毫无瑕疵,至于时间么,我不认为一个失败者有权利对胜利者指手画脚。”

    教皇果然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法国国王路易十二在将临期圣诞节前四周,由最接近11月30日之主日算起直到圣诞节的第一天来到了罗马,有法兰西的几位贵族与苦修士们陪伴着他。

    此时利奥十世已经以静修的名义去到了圣天使堡,不出意外地,路易十二的使者甚至没能见到教皇。

    人们很难因此指责他什么,因为如果路易十二的谋划得逞,那么利奥十世的结局也不会比当初的格里高利七世好到什么地方去亨利四世攻占罗马后,格列高利七世在逃亡中孤独地客死意大利南部的萨莱诺,但从在这之前,就有一些虔诚可爱的人代路易十二向利奥十世陈情,到了今天,梵蒂冈宫与圣天使堡更是多了许多试探教皇意图的人倒不都是出于同情或是怜悯,他们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皇帝,国王与大公们必须知道,教会的大胜是否会带来更多危险的预兆?毕竟王权与教权的争斗从它们存在之日起就没停止过。

    单单一个路易十二若是能够满足教会的胃口,他们倒也不吝啬,他们怕的是如十字军东征时期,教权完全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可怕景象再一次死灰复燃。

    路易十二与妻子,儿子暂居在罗马的圣马力诺与保罗教堂,极具讽刺意味的,这座教堂的右侧就是多拉贝拉凯旋门,以及聚集在教堂周围,想要一睹法国国王狼狈身形的人群让路易十二苦闷不已,即便如此,那些随行的教士与苦修士还在一再警告他说至少要做出一副满心悔恨苦痛的虔诚姿态来他的餐桌上没有酒、肉类与甜食,只有干巴巴的面包与清水,他的床榻没有帷幔,皮毛,只有亚麻床单,他的羊毛长袍可以用来盖在身上,地上没有地毯,他又必须总是赤着脚,这让他的脚很快地红肿起来。

    他的王后安妮与王太子弗兰西斯的待遇要略微好一些,毕竟他们没有过错,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总不见得抛下自己的丈夫与父亲肆意享受,于是安妮就让善心夫人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平民的衣装,饮食也如国王一般,只在弗兰西斯的盘子里加了一些羊奶酪:“就算提前过大斋期吧。”安妮这样说,但善心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但比起简陋的食物,粗糙的衣服,更让弗兰西斯无法忍耐的是住所里愈发压抑的气氛,他还是第一次来罗马,但除了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些,连续十几天,他都被迫留在总是门窗紧闭的屋内,就算他的侍从为他找来了许多可以在屋内玩儿的游戏,他还是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

    除此之外,他还时常在半夜或是黎明的时候,倾听隔壁房间也就是他父亲的房间,泄露出的痛苦的呻吟声与诅咒声,那些无比恶毒的词汇让他不寒而慄,他曾想去安慰自己的国王与父亲,却被他大声呵斥,甚至差点被打。

    “去问问怎么回事。”闻询赶来的安妮立刻对善心夫人说。

    善心夫人很快回来了:“他们希望国王能够在圣诞节前获得教皇的宽恕,不然的话,国王就无法出席圣诞节时的弥撒……您知道的,现在动摇的人已经很多了。”

    “他们要他怎么做?”

    “就和亨利四世那样,他们要求他单披着亚麻长袍,赤着脚,从这里徒步走到圣天使堡,然后在那里站到教皇同意见他为止。”

    “他不愿意?”

    “或许还抱着一丝侥幸吧。”善心夫人说:“他正期望着有人能够说服教皇他说,他愿意亲吻教皇的手,向他鞠躬,向他低头,但要一个国王如同一个农夫般地屈膝求饶,绝不可能。”

    “太蠢了,”安妮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有所选择?利奥十世也许会愿意宽恕一个对他出言不逊的画匠,但对一个想要囚禁与控制他的国王?哈!”她干涩地嗤笑了一声:“看来只有这样了,我去和他谈谈。”

    善心夫人顿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我不赞成,”她说:“国王快疯了,任何一个想要让他屈服于教皇的人都会被他视作敌寇。”

    “我原本就是他的敌人,”安妮冷酷地说:“唉,我倒希望他能下地狱去,但我还有弗兰西斯。”

    她站起身,将弗兰西斯推向善心夫人,弗兰西斯一想到父亲那张无比狰狞的面孔,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母亲,但他的手落了空,他想要追过去的时候,善心夫人捉住了他的手臂:“让你的母亲去处理吧,”她说:“留在这里,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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