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剑寂寥 纵横联合-《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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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钧剑与寂照剑皆非凡品,前者为上古名剑,得玄武铁精之助,破镜重圆,后者乃龙门中人的悟道之剑,经过千锤百炼,凝聚灵韵。这是古与今的交锋,这是正与邪的较量,这是剑与剑的争雄。

    一剑碎裂虚空,却触不到持剑的人,一剑勾动大势,却困不住那一道身影。在月辉普照之下,两把剑绽放着迥异的风华,若是游龙惊凤,两个人掩不住独特的神秘,好似千峰崛起,只道剑华惊心,风骚独具。

    寂照不是一缕风,不是一道光,不是一滴水,不是世间的任何一物,只是剑。张元宗在剑道上步入了剑化万物的境界,使剑的力量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但是在此刻面临生死的关头,即使对方是太一教的魔君,他也只是坚守剑的本身,未曾施展那种神异的剑法。

    张元宗的身影越来越飘渺,好像聚散无形的流云,唯有寂照剑成为永垂不朽的灵神。没有暴虐凌厉的剑气,没有炫目夺神的剑招,寂照剑沿着玄真的轨迹,蕴含的力量一次次破开纯钧剑编织的血幕。

    纯钧剑不复尊贵无双之名,在太一教主的手中,它已是一柄嗜血的魔剑。岁月流逝,纯钧剑历经血腥,因杀戮成灵,此时虽灵魄已失,但它本身邪性难掩,一股惨烈的血气缭绕不散,太一教主的双眼中尽是冷酷无情之色。

    难以厘清,是纯钧剑的邪异影响了太一教主的心性,还是太一教主的阴暗助长了纯钧剑的魔性,总之这一人一剑陷入了一种癫狂狰狞的状态。太一教主极尽疯狂,酷烈霸道的气势遏制不住地滚滚涌动,手中的剑犹似地狱恶鬼,其威其势震慑天地。

    太一教主的眼眸渐渐泛红,在白玉面具的映衬之下愈加醒目,纯钧剑展现了极其强大的力量,狂暴地湮灭剑下的生机。张元宗真切地感受到纯钧剑所散发的魔力,似乎具有一个阴冷的残酷的灵魂,他唯有守住灵台,以寂照剑斩灭令人战栗的邪意。

    这一战激烈而紧凑,他们仿若踩在琴弦之上,多喘一口气都会成为剑下亡魂。远处的众人皆是看不见,听不清,只觉逼仄临身,心生忧怖,那是他们今生无法企及的境界,在如此强大的高手面前,只剩下惶惑。

    纯钧剑上的符文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好似流动起来,透着一股莫名的侵蚀人心的气韵,太一教主愈发癫狂了。雄浑的内息透体而出,如龙腾跃,碾压四野,鸦青色的衣袍鼓胀如魔王的旗帜,触目惊心的剑芒恣意纵横,欲毁灭一切生机。

    青影风驰电掣,寂照运转如意,张元宗面对越来越重的死亡压迫,眉宇间是一片凛冽。青幽的寂照自有一种寂寥的风姿,好似悲天悯人的神灵在高处落下空寂的眸子。天地悠悠,过客匆匆,皆不萦于心,就这样忘我地不可磨灭。

    他的心胸变得无比的广阔,容纳天地,容纳己身,而寂照剑成为广阔中的唯一。它任意遨游九天幽冥,穿梭火山汪洋,仿佛天地间只有它是永恒的。纯钧剑再是狂虐躁动,也撼不动那一抹入心入肺的寂寥。

    两人的身影飘忽不定,驰骋在山野之间,留下一片狼藉。玉蟾西坠,天地骤然一暗,黎明前的黑夜有着几分混沌,两人毫无懈怠之意,已移身江上的石桥,剑气夭矫,沧海横流,气势不减其盛。

    太一教弟子悬着一颗心,满腹敬畏,不敢妄动,生怕被波及化为劫灰。四野一片漆黑,他们不知太一教主和张元宗正战至何种程度,只听见江水翻起巨浪的轰响声,还有空气中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漆黑的夜终是尽了,光亮开始从天际挥洒,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众人东张西望寻找两人的身影。江中腾起丈余的巨浪,连绵不绝,而江上坚固宽阔的石桥已是残破不堪,仿佛一位青年在一夜之间步入风烛残年。

    不待片刻,东方一轮红日陡然跳了出来,耀眼的光线越过山岗,穿梭在林间,普照大地。与此同时,在喑哑的声音中,石桥上爆发出一团璀璨夺目的光华,好似有第二轮太阳从江中升起,与朝日相互竞辉。

    毁天灭地的力量顿时贴近地面向四方涌去,巨浪冲起打湿了残破的石桥,两道清晰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江边。太一教主傲立江东,纯钧剑血气收敛,双眸凝固成寒冰,而张元宗立在江西,寂照剑隐于衣袂,嘴角的血迹如红梅绽放。

    众人心神狂跳,观此情形,果然是太一教主更胜一筹,不过他事先言称以生死论战,如今张元宗安然未死,岂不表明最终还是魔君落了势。惊世一战即使落幕,但太一教弟子依旧忐忑不安,生怕教主余怒未消,殃及池鱼。

    太一教主心中果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愉,他知道面具下自己的面容一定难看之极,却不是因为张元宗保住了性命。最后一剑之前,两人一直不分轩轾,然而就是因为这最后一剑,太一教主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

    张元宗的朴素之剑径直黯然了纯钧剑的煌烈,这一幕他是无论如何也磨灭不去的。纯钧和寂照交锋所散发的狂暴力量,无法遏制,伤了张元宗,却也伤了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屹立巅峰,无人能敌,此次却伤在张元宗的手里。这,就是他一直反抗的命运。

    张元宗淡淡地望着对岸的太一教主,旭日的光辉鲜活了他的脸颊,不见丝毫的颓意。他随意拭去嘴角的血迹,笃定的神色里是山岳一般的雄浑,他不仅仅是淡雅逍遥的温文公子,也能是任侠快意的剑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君示,谁有不平事?”剑客之剑,不是镇宅的装饰品,亦不是抒情言志的物件,而是为了世间之不平,为了心中之守护,剑染血花,快意恩仇,尽抒胸中块垒。

    遥遥相对,直至江水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太一教主依旧不发一言,最终率领众人离去,仅剩下一座断桥和一道身影。张元宗找到昨日放养在附近的马匹,然后策马向折兰山庄疾驰而去,一道的马蹄声打破了山野的静谧。

    半途中,攻打苏家的太一教弟子似是铩羽而归,与张元宗乍然遇上,当首的阴阳鬼浑身一紧,阴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色。太一教主之滔天魔威,他是最清楚不过,未曾想青衣男子竟能安然无恙。

    张元宗并未出手阻拦太一教众,眸光淡淡扫去,发现阴阳鬼身上有多处奇怪的伤口,好似被一种极为细小的武器所伤。太一教死伤近一半的弟子,可谓损失惨重,残肢断臂,血染重衣,个个狼狈不堪,只怕与苏家一战并未讨得好去。

    张元宗神色如常,穿过太一教众的队伍,众人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最后阴阳鬼见其离去,忌惮之心才稍稍放下。他回神瞥见自己身上细微的伤口,不由气闷地握紧了双拳,野三坪一战的惨烈是他始料不及的。

    经过野三坪,可见遍地的血迹和凌乱,胯下的骏马竟被血气所激,显得有些踟蹰不安。张元宗眸中一抹清愁,目光逡巡,附近有掩埋尸体的痕迹,按理应是苏家所为,由此可见苏家并未全军覆没,不由心中稍安。

    张元宗刚至折兰山庄的门口,苏航带着一行人急急从庄内迎了出来,想必是守门子弟远远瞧见而进行了通报。苏航掩不住兴奋之意,感激道:“苏家能够幸免于难,多亏张兄仗义相助。”张元宗含笑摆手道:“苏兄,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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