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神医世家 奇心奇术-《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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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子穷忽然没好气道:“还不快快抬到屋里去,放在这儿等死啊。”虽然语气恶劣,但是左仲秋却是如饮甘醴,一边连连道谢,一边叫人将三人抬到屋中放好。花子穷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神色,有意扫了张元宗一眼,对着花未眠道:“眠儿,你也进来帮忙。”

    花未眠嫣然一笑,知道爷爷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也不在意。屋中极其宽敞,西墙那边摆满了十几个木制柜子,堆满了无数医书和药材,中央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东墙这边是一张宽大无比的木床,那三人正一字排好躺在床上。花子穷对着左仲秋冷冷道:“让你的弟子都外面候着去。”

    左仲秋心知看病最忌打扰,遂摆手让武夷宫的弟子尽皆离去。对于张元宗,花子穷好似未瞧见一般,并未出言驱赶,张元宗安然处之,也不离去。花未眠悄悄对其报之以微笑,花子穷瞧见不由对其瞪了一眼。

    花子穷正襟危坐,忽唤道:“明月。”花明月忙上前道:“爷爷。”花子穷平淡道:“你且为三人瞧瞧。”左仲秋闻言脸色微变,人命关天,花子穷竟然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诊断,真是有点罔顾他人生死。心中虽隐有不忿,可是眼下有求于人,也不敢得罪这个脾气古怪的花掌门。

    花明月似模似样在床边坐下,一一为三人把脉,又仔细察看了三人的症状,再细细检查了全身,其余人屏息静气,不敢打扰。过了一炷香之后,花明月静立一旁暗自思索。左仲秋见状正要开口询问,花子穷打断道:“你可有了结果?”花明月道:“孙儿心中已有结果。”花子穷平静道:“你且道来。”

    花明月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第一位师兄面色惨白,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应指松软,按理应是气血亏损,但如此也不至于昏迷不醒。第一眼瞧去倒像是大量失血所致,但是他全身没有伤口,也没有血气之味,因此不是因为外伤。”

    他稍微一顿,坚定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血液发生了某种病变,方才听左前辈言道三位师兄乃是遭人毒手,因此这位师兄必是中毒,此毒融于血脉,专门破坏人的气血。”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入情入理,左仲秋早已目瞪口呆,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暗道花家果然不愧是神医世家。

    花子穷神色如常,但微阖的眼中不经意露出一丝欣慰之意,他平静道:“那第二人呢?”花明月不疾不徐道:“第二位师兄面色红紫,脉象端直而长,挺然而下,如按琴弦,其气机不利,脉道拘急拥堵,血流缓慢,是为弦脉。然而这位师兄经脉健壮,理应不会出现这种症状,想必是外力所致。”

    “他全身颜色深沉,若是外行人,极难发现他的璇玑、紫宫、檀中、鸩尾、上院、建里、水分诸穴,都被人施用了一种阴损的手法。这手法极其高明,并未损坏经脉,而穴位处又有血块凝结,堵住血脉,时日一久,血块愈大,必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左仲秋闻言心中一寒,对花明月更是刮目相看。

    花子穷不置可否,示意让他陈述第三人的诊断结果。花明月不骄不躁道:“第三位师兄面色青黄,初看以为中毒所致,但他脉大而有力,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来大去长,身体反复如此折腾,必是精气大耗,才会出现青黄之色。”

    左仲秋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何原因引起这般症状?”花明月不卑不亢道:“他身体里内息混乱,左前辈只怕以为他遭受毒手理应如此,却忽略了他的体内曾被注入了一股内力,这股内力与己身不融,发作时搅动体内真气乱窜于经脉,只觉脉象雄劲沸腾,安静时经脉疲软,所以脉象又虚弱难察。因为这股内力借内息混乱之状,才难以被察觉。”

    左仲秋又怕又喜,喃喃念道:“花小公子真乃神医也!左某的三位侄儿定是有救了。”花明月闻言不由脸皮微红,迟疑道:“左前辈有所不知,我学医时日尚短,只会诊断,不会救治。”左仲秋不由愕然,顿时语塞。

    花未眠趁机道:“几日不见,明月好生厉害!”花子穷怪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厉害什么!你不好好用心学医,别带坏了明月。”花未眠娇笑连连,道:“明月学医天分这么高,我岂能带坏他。”丝毫不将花子穷的言语放在心上。

    花子穷冷哼道:“你的天分也不低,别总是不务正业,把精力浪费在别的地方。”外人都听得明白,他言中毫无责备之意,还透着一股宠溺的味道。他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张元宗,花未眠眸光清亮闪烁,娇艳更盛,佯装不解,抱怨道:“我要不是花家继承人,也可将精力放在医学一道,何必辛苦习武。”

    花家掌门历来武学修为最高,却不是医术最高之人。花家既是医学世家,也是武学世家,掌门之尊身具护佑之责,更看重的是品性和武功。当年花家掌门因败血之乱伏诛之后,一直痴迷医学不喜争斗的花子穷不得不临危登上掌门之位。

    花子穷也不与之多做争辩,对着花明月严肃道:“你方才犯了六处错误。”他人闻言顿觉惊诧不已,方才听花明月冷静陈述,鞭辟入里,只觉三人病因八九不离十,却未想到其中错误竟有六处之多。花明月束手一旁,静待下文,平淡的神色中隐隐有期待之意。

    花子穷淡淡道:“第一,第一人说是中毒并不准确,他是被人施了一种名叫嗜血蛊的蛊虫。第二,你漏算了天灵穴和涌泉穴。第三,穴位处并没有凝结血块,而是经脉内陷萎缩。第四,第三人确实是中毒,而这毒乃是来源于那一道内力。第五,你的诊断看似严密,却是囿于医书,不善变通。第六,若无十全的把握,不得轻下断语,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言简意赅道尽花明月所犯之错,他仅是打量三人几眼,就能这般透彻而笃定,旁人真是既惊且佩,这“望”之一术可谓出神入化。左仲秋听其直中要害,又冷静泰然,三人多半是能保住性命了。

    花子穷又道:“这三人的情况着实少见,你能有目前这份辨识,已是殊为不易,以后要多加用功,不可懈怠。花家医术传承就靠你了,你姐姐我是指望不上。”花明月毫无气馁之意,坚定地点了点头,而花未眠好似未听见一般,兀自面含笑意。

    接下来,花子穷并未亲自动手为三人治疗,而是仅在一旁指点,由花明月动手施救。左仲秋眉头大皱,花子穷存心培养花明月,拿掌门的三个儿子练手,心中极是不满,可是又不敢出言责备,胸中气闷不已。

    在花子穷的吩咐下,花明月从医箱中取出一套银针,首先在一种透明的药水中浸泡了片刻,脱掉第一个人上衣,又急又准连施数十针,然后他又微微掰开了病人的嘴。花未眠从西边的药材中取了一些艾草、竹苓、贯众,放入床头的香炉中,一会儿一股微微刺鼻的烟味飘满整个屋子。

    花未眠又在屋中桌旁提笔急急开了三副药方,然后拿给花子穷过目,花子穷随意一览,遂微微点头以示认同,接着花未眠开始抓药、煎药。张元宗望着花未眠忙碌的身影,只觉此刻的她少了往日的娇媚和美艳,多了一分端丽和仁慧。

    不待久候,一种赤色的细小虫子从那人的耳鼻口中飞出,数量之多令人咂舌,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奇怪的是,它们始一飞到空中就纷纷掉落在地上和床上,竟是死了。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再无嗜血蛊飞出,如此情形不由看得旁人胆寒,苗人蛊虫奇诡之处令人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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