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金佛福灵 玉佛文卿-《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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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暗轻叹一声,然后望着福灵淡笑道:“圣僧应该知道在下问的是舍妹的下落。”福灵眸光微闪,故意岔开话题,不顾风逸大笑道:“我们交手还没结束呢,来来来,看看你还有什么高招。”

    话毕,他身影闪动,白衣飘举,浑身散发的金光又盛了几分,真似庙宇中镀满金漆的大佛,由此可见他在佛家功夫上已臻化境。张元宗只觉好似一座灵山向自己压覆过来,那汹涌得无边无尽的气势倏然逼近,那是佛的威压。

    张元宗双目化为利剑,似要洞穿眼前的层层遮幕,四野早已如沸水翻滚,一浪又一浪向他袭来。这一次,福灵不再与他较量神妙的境界,而是正式要与他比试武学修为。福灵逼近,大梵般若掌顺势击出,每一掌都如火山爆发一般,震撼而霸道。

    张元宗一颗剑心雪冷冰寒,浩淼广博的剑意如洪水奔泻,搅得风起云涌,惊心动魄。众僧只觉寒意袭体,内心一阵空虚,血色全无,骇得连连后退。一道丈余的剑气,从剑指处凭空凝聚而成,光华夺目,凌厉无匹,具横扫千军之势。

    霸道的掌力和锋锐的剑气在囚龙寺的塔林中,决然相遇,毁天灭地的力量爆发出来,劲风肆意窜射,吹动着两人的衣衫猎猎作响。转瞬间,周遭已是一片狼藉,大一些的石塔残破遍布,小一些的石塔歪倒在地,地上石砖碎裂,沟壑纵横。

    慧正等人面如土色,露出痛心疾首之状,口中喃喃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之语,塔林供奉的乃是列代高僧的舍利,今日被毁,是大大的不敬。他们恨不得自己化为石塔,承受这一番猛烈的摧残。

    场中两人依旧掌来剑往,张元宗虽知毁坏石塔犯难以饶恕的罪过,但是此时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与福灵之战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在这种巅峰的时刻,若还存了一丝顾忌,就必定落下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当然,这不是说两人这一战是以死相搏,他们一个是“金佛”圣僧,一个是温良公子,都不是具有杀心之人。然而,像他们这种层次的高手,随意出手都是极其危险的,更何况他们此时各自出尽全力,谁敢放水,以身试法?

    慧正等人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沉进了无尽的深渊,面上着急惶恐之色欲浓,望着毁坏的石塔越来越多,只怕比之杜鹃泣血犹有甚之。他们心中有透着一股无力的虚脱感,这两人一战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止之。

    “南么三曼多勃驮喃,萨婆勃驮菩提萨。埵诃栗捺耶,宁夜,吠奢你,那么萨婆。尾泥,莎诃。”突然一道空灵清净的梵音传来,压住场中两人交手的肆虐之音。恍若见到飞花飘落,彩霞流泻,每个人的心都在刹那间平和起来。

    福灵跟张元宗只觉自己身处佛国,无处不是清音梵唱,无处不是安乐祥和,内心的涌动归于宁静。两人终于停手,**云散,月华如水,然后环视四周,却是一片惨淡。此时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是谁来了,而心情却是各有不同。

    一位年轻的和尚踱步而来,僧袍月白,面容清雅,眸含灵慧,唇带清风,赫然是宋文卿。张元宗第一眼瞧见就觉察出宋文卿身上的变化,少了一丝往日的散漫和玩性,多了一些定性、空透和庄重,他的眼里还藏着一些故事。

    他见师兄福灵和张元宗大战,其势不可阻挡,遂念诵清心法咒阻止。方才那一句乃是普一切佛菩萨真言,若想供养十方一切诸佛,当要念诵此咒,即为供养一切诸佛。今日是七月十五,囚龙寺白天举行了盂兰盆法会,本意就是供养佛祖和僧人,所以宋文卿才会念诵这一句真言。

    慧正等人见宋文卿出现,心中又喜又忧,纷纷上前见礼。宋文卿虽还是俗家弟子,但是其佛缘深厚,佛性惊人,自福灵带其来到灵鹫峰参悟佛法,往往随意言之就深含真法妙谛,令修行几十年的大德哑口无言,甘拜下风,隐隐成为囚龙寺佛学修为第一人。

    慧正等主事僧人都千方百计劝说宋文卿正式剃度,成为禅宗弟子,甚至愿将掌门之位授之,希望他将囚龙寺佛法发扬光大。可是,他只是一名俗家弟子,囚龙寺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他们对于他平日一些出格的行为也不过多干涉,生怕他生出恼意,人去楼空。

    福灵责备道:“你怎么出来了?”宋文卿苦笑一声道:“悟真洞不过就是一处洞穴,还真的能悟出真如吗?我的罪孽需要我自己来消,岂能让囚龙寺和师兄来背负?”他一扫囚龙寺众僧,眼中一片阴郁。

    张元宗余光扫视,发现慧正等老一辈的僧人都露出一种令人奇怪的悲意和惶急,他心中突然警醒,难道是张水衣有什么不测?他不由转头望向远处的降魔塔,黑沉沉的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听福灵无奈道:“你这是何必呢?”宋文卿勉强一笑道:“不去经历,何谈放下?我若不亲自斩断尘缘,清净六根,又怎真能入了这空门?师兄,若你保护得我太好,我怕永远都成不了你们希望的那种人。”福灵闻言不再言语,只是不住地长吁短叹。

    宋文卿转首道:“张公子,令妹身处囚龙寺降魔塔之事,我已经派人告诉了你,此事不假。”张元宗恍然大悟,原来子远小和尚口中的太师叔祖竟是他,宋文卿顿了顿,又道:“不过张姑娘如今已化为情魔。”

    张元宗片刻失神,怔忡道:“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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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心中深深的幽怨怎么也抹不掉,好像没洗的脏衣裳,留下了污迹和暗殇。静下心来思前想后,总是无法释然,想化作鸟儿飞离这片伤心地,却恨没有翅膀。

    那一日,云家子弟护送宋文卿和张水衣前往囚龙寺,求取除魔之法。谁知张水衣对宋文卿一见钟情,再顾已是情丝缠绕,一度无法自拔。宋文卿虽然口口称自己乃是凡俗之人,罔顾清规戒律,可是他的骨子里早有皈依之念,人世间的情爱是半点都沾染不得。

    佳人猝然表露心意,让他惶恐不已。他拒绝得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那个秀丽而张扬的女子在他眼中淡了颜色。然而,张水衣性子执拗倔强,旋即放下被拒绝的不快,又是一通穷追猛打,美目中尽是热烈的爱慕,像小孩子分享心爱之物一般,急切、无私而期待。

    身处马车逼仄的空间里,宋文卿别无他法,只好紧守灵台,如老僧入定,默诵佛经,不再看外界一眼,而他又不得不留出一缕神识,时刻观察张水衣是否有化魔的迹象。佳人心气颇高,锲而不舍,一幕笑靥如花,一幕温言软语,只想软化这个男子的禅心。

    马车似乎化为了典籍中神圣的菩提树,宋文卿犹若树下参悟的佛陀,而张水衣如是魔王波旬的女儿,专门前来魅惑佛陀,打扰他的清修。结局可想可知,魔女失败了,佛陀修得正果。张水衣用尽手段,放下尊严,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也未乞求到半点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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