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夜深露重 云澜之死-《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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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水衣、宋文卿前往囚龙寺已经过了七日,但是随之前往的云家子弟到如今也未返回云家,不祥的预感在几人的心中油然升起。张元宗、巫千雪同云峥简单道别后就匆匆离去,带着云瓷出了武林源,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

    行了一日,三人快马策鞭来到一处喧闹的城镇,选了一处消息灵通的客栈稍事休憩,顺便向他人打听张水衣等人的行踪。当打听到张水衣一行人的确在此地停留过,三人心中不由稍安。然而另一个惊天的消息也在武林中突然传开,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惊世的消息就是云家掌门云澜日前神秘死亡,几乎所有第一时间听闻此消息的人认为此乃谣传,然而这条消息却是从云家大公子云峥口中传出的,可谓千真万确。掌门亡逝,当然要宣告江湖,给予死者最后的尊荣。

    云家乃是四大世家之首,在江湖上是最顶尖的白道势力,云家掌门云澜自其隐居后修为愈发深不可测,可谁知竟猝然而逝。掌门的死亡对世家、门派有着无法估量的影响,可以说云家在一日之间陷入莫大的未知险境。

    乍听消息,张元宗手中的酒杯不由一晃,酒水洒满衣衫,他一向是具有大定性之人,此时却因云澜之死的消息失了方寸。他与巫千雪面面相觑,眼中惊愕之色宛然。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云家掌门竟突然而死,巫千雪忧心道:“没想到我预感到的云家灾厄竟如此快地应验了。”

    张元宗盯着手中的酒杯,陷入了沉默的渊海,周遭沸沸扬扬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隔绝,过了半晌,他抬头道:“云峥此时处境堪忧,我们先返回云家,水衣那边……再去不迟。”巫千雪一脸的淡然,她早就料到张元宗犹豫之后的选择会是云峥。为了朋友不顾生死、胜负、得失,他就是这样值得成为知己的人。

    待三人第二日傍晚赶回武林源,云家已是一片缟素。云家所有的子弟、仆人、丫鬟俱是麻衣加身,一脸悲戚,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哀伤。三人匆匆奔入,云家的上空似乎笼罩着一片阴影,少了往日的诗情画意和明媚阳光,湖水荡漾着悲情,小荷摇曳着感伤。

    一路来到灵堂,只见云家掌门云澜的尸体被停放在堂中的灵床上,白幔层层堆积,挽联挂满四壁,偌大的灵堂虽然站满了人,却是一片肃穆压抑。囚龙寺慧明率领一众弟子趺坐一旁,低眉垂眼,念经超度,梵音渺渺充斥整个灵堂。

    云澜的至亲俱站立灵床左侧,老太君面色凄淡,身子摇摇欲坠,似是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紧挨着她的是云峥,已无往日的神采飞扬,他是云家的继承人,与老太君一起领率云家诸人同前来吊唁的人一一回礼。云澜正值春秋鼎盛却身遭死劫,诸人不免心中戚戚然。

    云峥望着灵床上的父亲,眼中充满了悲伤、冷静、愤怒、痛苦诸般复杂的情绪。他幼时顽劣,而又少年得志,虽与父亲少有见面,但是他切切感受到父亲的关爱与宽容,他从未想到壁垒一般的父亲会猝然而逝。这些年来他的意气风发,显露峥嵘,皆是源于身后父亲的存在。此时他像被抛弃荒野的小孩,一时间找不到方向,这个默默爱他的人就此永远地离去了。

    他不想让自己流泪,他不想让亲者痛仇者快,可是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绞痛如斯的心。他不能露出丝毫的失态,因为他是云家的大公子,云家未来的掌门,整个庞大的云家都将压在他的双肩上,他必须像剑一样,百折不挠,勇往直前,这是一种责任。

    他感受到在父亲死亡之后云家的蠢蠢欲动,暗中不知有多少敌人正准备猝起发难。他可以想象他将要面临的是如何的步履维艰,他一次又一次压榨自己的脆弱,坚强地站立在众人的面前,他一次又一次忍着悲伤,让自己在这场灾难中尽量保持冷静,只为守护云家。

    当他看到张元宗三人风尘仆仆出现的时候,堂外的暮光铺洒在他的身上,他心中坚硬的城墙没来由裂开了缝隙,心中绷紧的那一根弦终于松懈。他好像找到了归属和依靠,只要有他在,就算再大的困境,他坚信也能够顽强战胜,十六年前如是,十六年后如是。在这一刻,他不怕自己的脆弱、疲倦和悲伤。

    张元宗三人敬香完毕,来到云家一众人前,道:“云掌门亡逝,天地同伤,在下也悲痛莫名,但人死不能复生,望诸位节哀顺变。”老太君微微回礼,黯然神伤道:“张公子去而复返,此心老身感激不尽。”

    张元宗向云峥微微示意,不执一言,然后去了偏厅等候。张元宗心中颇为沉重,云家一直蛰伏的隐患只怕会因云澜的离世爆发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云峥。好在云澜生前似乎有先见之明,云家一众大小事皆交由云峥决策,拥有掌门的权力,使其年纪轻轻就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和威望,如今虽然情势不如人意,但也不至于失控。

    待日薄西山,今日吊唁完毕,云峥来到偏厅,他脸色灰暗,身影落魄,仿佛还未从父亲的死亡中缓过神来。见他来到,张元宗扶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急忙问道:“云掌门怎么会突然亡故?”

    云峥望着张元宗低沉道:“父亲乃是被人所杀。”张元宗惊问道:“谁能有如此能耐,凶手是谁?”云峥一脸苦笑,黯然地摇摇头道:“我们还不知道真凶是谁。”张元宗心中一惊接着问道:“云掌门身上难道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在张元宗的面前,云峥已不复往日的冷静,心中的痛苦与惶恐汹涌冒出,让他难以保持绝对理智,他有些失神道:“父亲身上留下一条线索,不过我们仔细查过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张元宗紧紧握着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坚定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这几日云家不会太平,你要时刻留神。至于凶手,稍后我们再瞧瞧云掌门的遗体,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云峥闻言点头不语。

    吊唁之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老太君也返回兰月轩,云峰、云霄等人不得不抽身招待五大派等客人,偌大的灵堂顿时空落落的,只留下守灵的几人。悲风吹拂,烛火伤情,魂断长河,魄殇冥幽,几人从偏厅来到灵堂,只见云珵、云简好似在等待他们一般,并未离去。

    云珵少了一份潇洒,多了一份沉凝,他向张元宗点了点头,然后声音怪异道:“我知道你会查看大哥的遗体,希望能从中查出真凶的线索。我可以肯定地说确实有线索,但是这线索……”

    云珵欲言又止,张元宗心中惊疑并不多言,径直来到云澜的尸体旁,他回首瞥了瞥云峥,云峥会意忙上前缓缓揭开白布,只见云澜的脸上一片平静。云峥又解开云澜胸口的衣袍,道:“父亲全身上下仅是胸口有一个怪异的掌印,伤处虽明朗,但我们对真凶却是毫无头绪。”

    张元宗向云澜胸口望去,顿觉触目惊心。一个乌青的掌印赫然落入眼帘,连带整片胸膛都泛着淡青色。那个清晰可见的掌印若是黑白无常的勾魂手,强大如云澜也在这一掌之下,身死道消。这一掌诡异之极,至今掌印上还泛着寒气,周围的肌肤现出腐蚀之状。

    云峥家学渊源,云珵又常年行走江湖,云简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天下掌法种类繁多,虽不能一一见得,但至少也有所耳闻,可是他们绞尽脑汁也不知江湖上有这样阴毒的掌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个掌印为凶手所留,的确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可是无人知晓这种掌法,只怕也是凶手有恃无恐,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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