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囹圄之困 奇峰迭起-《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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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真冷冷道:“你俩斗个你死我活,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裴灵韵也轻喝道:“师弟,别不知轻重!”谢东来忙低声道:“是,师兄。”然后按捺坐下,而吴连城一思目前形势,也长剑回鞘,只得忍住怒意,不再发作。

    裴灵韵淡然道:“刚才是贫道考虑欠妥,请诸位恕罪。”慧明劝道:“裴道长心系昆仑,不必自责。”裴灵韵微微颔首,又道:“巫姑娘你还欠敝派一个说法,今后贫道定会请姑娘去昆仑一趟。”

    张元宗淡然道:“昆仑乃道家正宗,天下敬仰,难道裴道长也同意逼迫一介女流,吐露太一教机密?若是千雪不愿,是否还要严刑逼供?”裴灵韵顿觉一股气机禁锢了他,他眉峰一聚,目光闪烁,竟说不出话来。

    吴连城道:“张公子,贵师门乃正道大派,你岂能与魔教妖女沆瀣一气。”张元宗坦然道:“千雪是我的红颜知己,吴前辈还请慎言。”吴连城作痛心疾首状,道:“魔教妖女,诡计多端,妖言惑众,不知怎么就蒙蔽了张公子。张公子你千万不可沉迷美色,犯下错事。”

    张元宗眸子微冷,道:“难道天山一派的口舌,竟与天山剑法一般凌厉?我劝吴前辈一句,纯钧剑当年被断,是因为犯了刚极易折的忌讳。”吴连城怒色一现,阴冷道:“张公子如此袒护这魔教妖女,我不得不怀疑张公子龙门弟子的身份,或者龙门业已同魔教暗中勾结。”

    张元宗神色一凝,右掌轻轻一按,几道剑气倏然而出,当真惊神泣鬼,吴连城首当其冲,身子僵直一动都不能动,兀自惊恐地睁大双眼,汗出如浆。刹那间,几缕长发飘落,胸前衣袍破裂,眉心处更是一点血红,吴连城只觉自己刚从地狱走了一遭,一阵后怕,四肢虚脱瘫软,再也不敢言语。

    张元宗望着他,微笑道:“吴前辈不是怀疑在下的身份么,我现在已经拿出了证据。我们本想妥善地处理此事,却未想总有人咄咄逼人。若我再听到‘魔教妖女’四字,或者辱没我师门之言,下次我的眼神可不会再如此不济。”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江湖强者为尊,以张元宗这般的高手,的确是没必要低声下气。左仲秋忙满脸堆笑,道:“吴师兄他生性直率,说话难免鲁莽,还请张公子大人大量。”五大派的前辈向一年轻人告罪,也算少见。

    妙真冷叱道:“张公子,好大的威风!”峨眉道姑虽然冷厉刻薄,但是张元宗却并不厌恶,叹道:“情之所至罢了。”妙真眸子一抬,道:“张公子方言刚极易折,贫道也送你一言,情深不寿。”张元宗微微一怔,颔首道:“受教。”

    接着,他颇具玩味地扫视诸人,道:“这些信笺不知在下可否一观?”几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神色,道明巫千雪的身份仅需寥寥几句,可信笺的内容明显并不少。他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其它,只看到他们想要的内容,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正道武林的代表五大派也不免心生龃龉。

    见几人都不言语,云峥遂取出一封交由张元宗。张元宗细细看了,渐渐面露笑意,缓缓道:“老太君果然年高德劭,诚不欺人。”周遭群雄闻言皆不由心生好奇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竟让他如是言道。

    月华之中,云家夜宴,近千人无不是江湖杰出之辈,他们注视着,警戒着,准备着,心中下定决心,只待五大派振臂一呼,他们自会义无反顾地将魔教妖女斩于剑下,就算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然而,场中的局势并非想象中的正邪势不两立,生死相见。

    张元宗顾盼神飞,挥了挥手中的信笺,朗声道:“以云家的势力,查清一个人的身份与来历自不是难事,以老太君的身份,自然也不屑于诬陷欺瞒,所以信中所言句句属实。”众人皆不明白他到底要作何,不免一头雾水。

    张元宗回看巫千雪一眼,面露淡淡的忧伤,缓缓道:“信中言道,千雪也是名门之后,不幸幼时遭掳,被迫服下梦华天阙,封闭记忆。自她得知真相,便脱离太一教,欲以死明志,却被在下所救。慧明大师,在下可曾杜撰?”

    慧明只觉两轮金日照在自己身上,自己无所遁形,只好双手合十道:“巫施主,幼时遭逢此难,可谓命途多舛。”周遭众人闻言,不由惊诧巫千雪竟有这种经历,言语虽短,但谁都能想象其中的艰辛,心中魔教妖女妖邪的印象不由淡了些。

    张元宗道:“千雪虽身处九幽山,但莲心不染,全心投入医道,一向深居简出,未曾伤害过无辜。她表为尊崇的天师,实为牵线傀儡,一切皆身不由己。大师,禅宗讲究明心见性,一个人的善恶,岂能由环境和身份来判定?”

    慧明肃穆道:“张施主所言极是,善恶在于本心。”张元宗道:“禅宗言普度众生,不入红尘如何普度,既入红尘却不为红尘。观世音菩萨,屡入红尘,现化不同身相,说不同法门,却并不因身在红尘中而不为菩萨,那么千雪在魔教中就一定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么?”

    慧明脑中轰然作响,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元宗接着道:“老太君既知千雪乃太一教天师,却放心将其唯一弟子鱼清池鱼姑娘交由千雪诊治,由此可见老太君认同千雪的品行。大师,除了天师的身份,千雪可有指摘之处?”慧明深思摇头道:“没有。”

    张元宗颔首一笑,转而对着裴灵韵道:“裴道长,千雪身为天师时,推演出贵派朱雀神木的下落,导致神木失窃,但那时她不过是一尊傀儡,奉命而为,其错并不在她。朱雀神木,在下必有一天为贵派寻回,还请道长网开一面。”

    裴灵韵淡淡道:“这事可暂且放下,不过朱雀神木,敝派自会寻回,就不劳张公子了。”他虽面容普通,却天生有一股淡然的气韵,怎么也忽视不了,一旁的谢东来闻言不由微微皱眉,然却不言语。

    张元宗正声道:“多谢道长。”然后他瞟向武夷宫左仲秋,恭敬道:“贵派的师祖林信之,传奇一生,以大定力大智慧,肃清寰宇,创立武夷宫,令人世代敬仰。不知左前辈对于千雪之事有何看法?”

    左仲秋仍旧面露笑意,一团和气,可是眼中不由浮现犹疑之色,武夷宫的历史并不同囚龙寺等其它四派源远流长,但是它的创立颇为传奇,开派祖师的一生,与张元宗的问题有着莫大的干系。

    武夷宫原名会仙观,前身本是一座道观,也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门派。有一名为林信之的书生,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心生愤懑之余入了会仙观,成为了一名道家弟子。谁知会仙观表面上是清修的道观,暗地里却是藏污纳垢之所,男盗女娼,杀人掳掠。当林信之明白真相,为时已晚,不得不在“魔窟”做一个低调而勤学的弟子。

    二十年之后,他已成绝代高手,于是手刃一众恶徒,血洗会仙观,在江湖上引起惊天巨浪。稍后,他在会仙观旧址上开宗立派,广纳门徒,却不再延续道家香火,因为处于武夷山,所以改名为武夷宫。励精图治至第三代,也就是左仲秋师兄虞沛山为掌门这一代,武夷宫已跻身五大派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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