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 忽睹黄丝金毛喜-《柳三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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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公道长问:“三哥,你做个记号,是怕此地有人进入?”

    三哥道:“是。”

    雷公道长道:“进人线断,线不断,也不等于没进人,你心细,弄不好有比你更精细的人呢。”

    三哥道:“那是,不过,黄丝缠在芦苇丛里,常人极难发现。”

    雷公道长道:“话是这么说,意外之事,却也未必不会发生。若想保险,不如换个地方歇宿。”

    三哥道:“此地靠近长江,芦苇茂盛,地皮干燥,水道通畅,要找这么个处所,难哪,若未被暗探发现,夜间,晚生还想在这儿过夜,你看呢,前辈。”

    道长道:“行,就在这儿过夜吧,昨儿后半夜,贫道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大天亮,刚才,贫道只是随口荡荡而已,其实,许多时候,都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自,大可不必,草木皆兵,得,现在去哪儿?”

    “换个地方,给前辈敷药。”

    道长道:“这儿不行么?”

    “在一个地点待久了,不好。”

    道长道:“那晚间宿夜挪个地儿,不是更安全吗?”

    三哥道:“一会儿,咱们找找看,若有,晚间就不回来了,不过,在芦荡中,要找个地皮干燥之处,实属不易,晚生不忍,让前辈睡在阴湿之地。”

    道长道:“唉,难为三哥啦。”

    二人上船,三哥桨儿一动,乌篷船朝着苇荡之南驶去。

    ***

    此去彼来,时近中午,柳三哥的乌篷船前脚刚走,刚刚消失在拐弯处的芦花荡里,金毛水怪的黑篷船后脚便到,无巧不成书,黑篷船泊船的位置,奇巧在乌篷船昨夜泊船处。

    所不同者,两船的船头与船尾,正好相反。

    一夜来,金毛水怪几乎没歇着,划着这条黑篷船,在苇荡巡游,如今,感到臂膀酸疼,分外疲倦。

    他道:“狗仔,歇会儿。”

    狗仔道:“好。”

    狗仔虽没划船,一夜神经紧绷,没得合眼,此时,眼睛发涩,神情倦怠,听得头儿这么说,自然开心,顺口答一声:“喔。”便伸个懒腰,索性在黑篷船头躺下,一只脚挂在船舱里,一只脚荡在船帮上,合上眼,真想睡一觉。

    金毛水怪道:“老子让你歇会儿,没让你睡,真没用,一个晚上没睡,就累稀了。”

    狗仔见头儿责怪,一骨碌,从船头坐起,道:“爷,没睡没睡,只是伸个懒腰而已。”

    金毛水怪抓起船尾的锚链,向小河边掷去,扑嗵一声,水花四溅,锚链掉进小河边,从河里跳出一尾鲫鱼来,白肚黑背,十分肥硕,那鲫鱼一蹦老高,竟跳向岸上苇丛,那些芦苇本就是三哥插上去的,经水一泡,不甚稳固,经鲫鱼尾巴噼啪一打,当即稀里哗啦,掉下三根来,接着,又是“扑嗵”一声,水花四溅,鲫鱼落入河中。

    咦,咋整的,若是鱼尾一打,芦苇摇摆,飘下两朵芦花,几茎败叶,倒也平常,却将三根芦苇齐刷刷打断了,这事古怪。

    金毛水怪曾是洪泽湖为霸一方的贼首,手下笼络了数百名盗贼,并非仅是一芥凶狠莽夫,其眼光头脑手段,皆有过人之处,此时,心中生疑,顺手从河中捞起一根芦苇,见芦苇下方并无根须,却是被镰刀类刀具所切割,刀口平滑整齐,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老子倒要看看,岸上苇丛里藏着啥呢。

    狗仔在一旁,也看出了蹊跷,道:“黄爷,小的上去看看。”

    说着,就要上岸,金毛水怪一把拉住,道:“你给老子在船上待着,没老子下令,不准上岸。”

    他手头劲大,狗仔身子一晃,跌坐在黑篷船上,船儿可劲儿摇晃。

    狗仔忙道:“是,是是。”

    心里嘀咕:这又咋的啦,老子又不想得啥好处,只不过讨好巴结你而已,却不料,热面孔贴在冷屁股上,你当岸上有金银财宝啊,你要上你上,老子跌一交,坐一坐,有啥不好,真是的。

    金毛水怪正想上岸,却又犹豫不觉起来,苇丛里会不会藏着柳三哥呀,自己一头闯入,那是去找死。

    不对,如今,柳三哥与二黑在一起,若柳三哥在,二黑见有生人闯入,事先早已发出叫声,警示柳三哥小心提防,自老子的船到了此处后,却从未听到一声猫叫,可以断定,二黑没在,二黑不在,那么,柳三哥自然也不会在,此理甚明,不必多虑。

    此地确是柳三哥的藏身之窝么?

    会不会,只是渔家在苇丛里藏着些啥,不想让人发现,于是,故布疑阵,刻意插苇遮掩呢?

    对穷人家来说,锅儿缸灶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若丢了,也心疼。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既是来巡查的,就得查个明白彻。

    金毛水怪在船上瞪着苇丛发愣,正要起身上岸,见岸上苇杆下方,系着条极细的黄丝,从左边苇杆系到右边苇杆,足有三尺长短,像是个苇荡入口,那黄丝与枯黄的苇叶苇杆交织一起,极难发现,好在近午,红日当头,光线充足,否则,人的目力断难发现。人若贸然进入,腿一迈,丝线就断,系线人回来,便知有人来过了,系线人用心良苦,此举极像出自柳三哥之手。

    金毛水怪心头一喜,哇塞,还好老子运气好,眼睛尖,看见了,这会儿,鼻子灵没用啦,眼尖鼻子灵各有所长,这条船上的人,算是两者兼俱啦,柳三哥呀柳三哥,看你藏到哪儿去!

    金毛水怪对狗仔道:“见着没,这儿系着根黄丝呢。”

    狗仔眨巴着眼道:“爷,哪儿呀,小的咋没见着呀?”

    金毛水怪用手指着那黄丝道:“眼瞎啦,见着没?”

    “喔,见着啦,爷的眼力神啦,系丝者是谁,他摆的哪一道呀?”

    金毛水怪骂道:“记住,别碰黄丝,丫的弄断了,老子拧断你脖子。”

    狗仔道:“记住啦,爷。”

    金毛水怪道:“瞧着点,老子怎么上岸的,你也怎么上。”

    狗仔道:“行,爷。”

    金毛水怪下船侧身,一只脚踩在岸边,前脚跨过青丝,伸进苇荡,站稳了,后脚方跨丝而过,只迈两步,插在泥里的芦苇又倒了五六根,切口光溜,全是镰刀割的,只见里边有一块狭小的空地,地上残留着割剩的芦苇根茎,切口新鲜,从切口看,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此地高敞干燥,地上留有搭帐篷支架撑地的孔眼,看来有可能柳三哥与雷公道长,昨夜在此歇宿。

    金毛水怪道:“狗仔,你嗅嗅,此处有药味吗?”

    “没。”

    “再嗅嗅。”

    “真没呀,爷。”

    “丫的,老子叫你趴在地上嗅,懂么!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别拉下空地上一寸地皮。”金毛水怪用脚跺地,嚷嚷道。

    狗仔道:“是,爷叫干啥就干啥。”

    狗仔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双手分开地上的芦花与枯叶,朝天鼻头贴在地面,哼哧哼哧抽吸着气息,别说,还真像只哈吧狗呢,其状可笑,可金毛水怪一点儿也笑不起来,若是狗仔嗅出了药味儿,嘿嘿,那就能断定,此处确系柳三哥与雷公道长的藏身之窝啦。

    金毛水怪道:“别急,慢慢来,仔细嗅,有的是时间,老子不催你。”

    狗仔道:“谢啦。”

    当狗仔嗅到三哥架灶煎药处,狗仔的手不动了,紧掐着地面,只是哼哧哼哧嗅着地皮。

    金毛水怪问:“咋的?”

    “有啦。”

    金毛水怪道:“啥味儿?”

    “有包子味、咸鱼味,……”

    金毛水怪一声长叹,道:“唉,那不是没有嘛。”

    狗仔道:“爷,别急呀,小的话没说完呢,还带着些药味儿。”

    金毛水怪道:“丫的,你在吊老子胃口呀,当真?”

    “小的哪敢在爷跟前卖谎称呀,当真。”

    金毛水怪道:“药渣呢?”

    狗仔道:“鬼知道,会不会柳三哥带走了?”

    “带走没用,他带走干啥!”

    狗仔道:“会不会柳三哥,扔河里了?”

    “更不会,药渣有些会浮在水面,被人发觉,反而暴露目标。”

    狗仔道:“总不会吃了吧?”

    金毛水怪道:“吃你个头啊,你再嗅嗅,把空地全嗅个遍。”

    狗仔接着鼻孔嗅地,嗅遍也没有。

    金毛水怪道:“小子,你把刚才地上的枯叶芦花,拨拉拨拉,恢复原状,坐着别动。”

    “是。”狗仔将地面恢复原状后,果然坐在地上,没敢动一动,只是用手指揉弄着鼻孔歇息。这鬼地方太讲究,一不当心,就会出事。

    除了系着黄丝的那一溜芦苇外,金毛水怪双手分开周遭的芦苇,查看附近苇林内的地貌,他用匕首,拨拉着地面上的芦花枯叶,当拨弄到柳三哥埋藏药渣处时,便见此处地上有一圈新土,用匕首挖开新土,哈,终于找到了埋在地下的药渣与烧剩的柴火。

    就像掘了一票旺财,金毛水怪眼睛发亮,大喜若狂,掏出手帕,抓了两把药渣,用手帕包起,收入怀中,将新土重新填好,用脚踩实,将芦花枯叶,照原状盖在上面,端详一番,见无异样,方始小心翼翼,侧身走出苇丛,来到空地,道:“狗仔,还坐着干啥,走呀。”

    “找着药渣没?”

    金毛水怪一脸得色,笑道:“哼,天下没老子找不着的东东。”

    这时的东东,不是指柳三哥啦,指的是药渣。

    他俩跨过黄丝,将倒下的芦苇,尽可能按原状插好,上船,仔细端详一番,才提起锚链驾船离开。

    之后,金毛水怪划船,查看周遭地形,发觉小河宽约丈余,围绕柳窝藏身苇荡一周,状若小岛,小岛约有五六亩地大小,岛上芦苇茂密,他将此岛取个名,叫“哥岛”。

    哥岛旁有三个大小不一的水塘,岛北的水塘最大,约有三亩地,其余两个较小,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南边,小河向四周伸展出去七条河汊,他用船桨探测了大水塘与小河的深度,小河深约一人许,大水塘深约丈许,并爬上黑篷船篷顶瞭望,见东西南北,皆为芦荡,北面芦荡约两里许,便是长江大堤,堤上有三棵柳树,并肩而立,正对着“哥岛”。

    金毛水怪划船穿过大水塘,沿着水塘延伸的沟渠,在苇丛中,向大堤三棵树方向划去,出人意外的是,船竟然划到了大堤下的苇丛中。

    金毛水怪命狗仔在船上歇息,并关照,不得擅自挪窝,严禁再入苇荡,深夜自有人来接替,狗仔自然喏喏连声。

    之后,金毛水怪跃上大堤,向大濠方向快步行去,不久,见江边泊着一艘黑篷渔船,篷边竹杆上,系着两缕绸子,一黄一红,在风中飘舞,知是帮中接应扁舟,便跳下江堤,跃上渔船,船上两名水贼,魁梧高大,渔家打扮,朝他点个头,道:“黄爷,快去篷内歇息。”

    金毛水怪也不答话,钻进黑篷,两名帮徒,一人坐在船头,一人坐在船尾,操起船桨,在水里一拨,那黑篷渔船,便箭也似的,贴着水面,沿江溯流而上。

    两名水贼乃水上高手,那黑篷船如奔马般,在水上疾驰。

    须臾,黑篷船来到江边老码头,码头上樯桅林立,停泊着许多客货船、渔船及手划子。

    黑篷船在一艘大货船旁停下,船上垂下绳梯,金毛水怪缘梯而上,踏上甲板,疾奔顶楼,顶楼门前站着两条大汉,金毛水怪推门而入,见顶楼内窗户紧闭,厚重的深绿色窗帘,遮蔽住了正午的阳光,楼内立地烛台上点着两盏红烛,八仙桌旁,坐着老妖狼与瘸腿狼,老妖狼嘴上叼着黑玉烟斗,喷吐着烟圈,楼内充塞着浓重的烟味。

    平时,老妖狼不抽烟,当遇到棘手问题时,便会用黑玉烟斗喷云吐雾,大抽特抽。

    见金毛水怪进屋,两人同时起立,问:“怎样,柳三哥找到没?”

    “找到了。”

    “好。”两人大喜。

    老妖狼叼着黑玉烟斗,亲自为金毛水怪端来一张椅子,按着他肩头坐下,道:“老黄辛苦了。”

    瘸腿狼为其斟上一杯凉茶,金毛水怪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此刻才觉着口渴肚饥,捧起凉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抹嘴,将查找柳三哥藏身经过细述一遍,并将手帕包着的药渣递交瘸腿狼辨认,没错,果然是伤药,与大濠濠东桥附近发现的伤药一致。

    可以确定,新发现的“哥岛”,无疑为柳三哥昨夜歇宿之处,金毛水怪,还将哥岛及周围地形画了一张详图。

    三人聚在八仙桌旁,窃窃私语,密商擒柳大计。

    考虑到大濠芦荡范围过大,局面难控,故老妖狼决定与水道再次联手,于是瘸腿狼便在当日下午,与水道阴司鬼在汤源茶馆密会,商议“围猎麋鹿”事项,动手时间定为凌晨三更。

    因雷公道长乃武当前辈,若黄鹤、玄武等武当弟子发现是道长,必然出手相救,反而坏事。

    故通知水道柳三哥的藏身之处,不是哥岛,而是大濠濠东桥一带。到时,水道会在大濠濠东桥一带增派大量人手,柳三哥一旦察觉,便不会从此处逃窜,如此一来,哥岛之西,可保无虞。

    一窝狼只要在哥岛的东南北三面倾其全力,追杀柳三哥与雷公道长便可。

    一张黑网,在精心编织,悄悄撒开。

    2018/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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