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 芦荡狗仔闻药香-《柳三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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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公道长道:“把解药给贫道,贫道就将老妖狼给你。”

    “此话当真?”瘸腿狼欢喜异常。

    雷公道长道:“贫道说话板上钉钉,决不食言,哪像你这张逼嘴,跌得倒,爬得起,一会儿说人话,一会儿说鬼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却从头到尾,没一句是真话,没一个是真字。”

    瘸腿狼道:“在下不是个东西,惹得前辈发火。只是在下有点怕,怕解药给了道长,帮主却被道长杀了,这可叫在下怎么做人呀。”

    雷公道长道:“你怎样才会信?”

    瘸腿狼道:“先把帮主还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雷公道长大怒,厉声喝道:“做梦!既然跟你商量不通,好,贫道解药不要啦,先做了老妖狼再说。”

    脸一黑,举起匕首,就向老妖狼胸口扎。

    瘸腿狼急叫道:“慢,慢,我给我给,我把解药先给你,前辈乃武当得道高人,前辈的话不信,在下还能信谁呀。”

    雷公道长举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下,又将匕首架在老妖狼脖子上,道:“跟你好言好语商量,不答应,一定要弄得贫道头毛痱子发炸,才认账,蜡烛!快,把解药扔过来。”

    瘸腿狼道:“只是,在下有个顾虑,不知该说不该说。”

    雷公道长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瘸腿狼道:“刚才与柳三哥有个约定,若在下耍奸,他就要杀帮主,若柳三哥醒了,见在下将他迷翻了,心中不忿,把帮主杀了,这可咋办?”

    雷公道长道:“活该!”

    “啊?”瘸腿狼茫然。

    雷公道长随即哈哈一乐,道:“怕么要怕的,做么要做的,既做就别怕,既怕就别做,真不是个东西,不过,柳三哥欠贫道的债太多,有贫道在,谅他不敢乱来。”

    瘸腿狼道:“道长能打保票么?”

    雷公道长脸一沉,道:“能。”

    瘸腿狼无奈,道:“那就好,雷公菩萨打的保票,绝对可靠,在下坚信不疑。”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黄色丸药,扔进车门,道长左手松开老妖狼头发,伸手接住,咕咚一声,老妖狼栽倒在地板上,右手握着匕首,一拨车门,砰一声,车门关上,将他凉在门外。

    瘸腿狼在车外绝叫,道:“道长道长,关门干啥?”

    雷公道长道:“瘸子,贫道关门,关你屁事!原地立正,不准乱动,只要你动一动,老妖狼就没命啦,贫道救柳三哥要紧,看你给的是毒药还是解药,然后再作区处。”

    “解药解药,确确实实是解药,若有假,听凭道长发落。”

    雷公道长道:“若是解药,别慌,若是毒药,嘿嘿,有你好瞧的。”

    雷公道长忍着身上剧痛,俯身将匕首插在地板上,左手抬起三哥下巴,食指与拇指在三哥脸颊上一掐,三哥张嘴,右手将解药拍入三哥口中,三哥喉节一动,解药入肚,须臾,睁开眼道:“道长,晚生在哪?”

    雷公道长道:“别动,醒醒神再说,贫道叫你起来就起来,叫你躺着就躺着,否则,药性一发,命就没啦。”

    三哥惊道:“啊?晚生中毒了?”

    雷公道长道:“可不是咋的,这毒邪门,是瘸腿狼弹指发毒所致。”

    “啊,是弹指发毒?不是‘一声叹息’?”三哥头脑迷糊,却还记得那声叹息,那气息真臭,遇上谁都忘不了。

    雷公道长道:“瘸腿狼狡猾之极,以叹息为掩护,暗中弹指发毒,将你闷翻了。”

    三哥点头道:“哦,这小子阴招不少啊。”

    雷公道长道:“知道就好,往后当心点。待会儿,贫道再给你服一粒武当百毒解丸药,就没事啦。”

    三哥欢喜,乖乖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道:“多谢前辈。”

    雷公道长打开前窗,钻出车窗,坐上车座,操起鞭杆,对瘸腿狼道:“贫道走啦,不得尾随。”

    瘸腿狼道:“啊,那帮主呢?”

    雷公道长道:“急啥,过一刻钟,你再循路赶来,贫道将老妖狼扔在路边上,这票破货,没人稀罕。”

    说罢,“叭”一声,鞭梢脆响,马车绝尘而去……

    瘸腿狼欲哭无泪,欲说无语,欲追无胆,一屁股坐倒在地,叹道:唉,人事已尽,变起仓皇,帮主生死难料,不知这杂毛道,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

    马车在路上飞奔,雷公道长毕竟流血过多,时不时有些眩晕恶心,他咬牙硬撑着,心里叮嘱自己,不能倒下,离开天马山越远越好,离开魔窟越远越好,千万别倒下。

    过了盏茶时分,道上寂静无人,他停下马车,挣扎着从前窗钻入车厢,打开车门,费老大劲,将老妖狼推出车门外,三哥躺在地上,问:“前辈,干吗将老妖狼放了?”

    雷公道长道:“别动,别吱声,否则一岔气,就会走火入魔,贫道办事,自有道理,你就气沉丹田,安安生生躺一会吧。”

    三哥无奈,道:“是。”

    雷公道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钻出前窗,坐在车座上,驾车飞奔。

    良久,马车慢慢停下,三哥躺在地板上,不见道长动静,忍不住开口问:“前辈,车到哪啦?”

    沉默。

    三哥提高声气,又问:“前辈,你怎么啦?”

    无应答。

    其实,此时三哥已完全清醒,知道事情有变,不能躺着不动啦,武当解迷疗毒之法,自成一套,他不懂,根据昆仑常识,此时应该能起身活动了,从前窗望出去,见车座上的雷公道长,搭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莫非道长遇害了?

    三哥不管会不会走火入魔了,心头一紧,救人要紧,一骨碌起身,打开车门,跳下车,三脚两步,赶到车座前,还好,道长两臂挂在车座扶手上,人没掉落车下,鞭杆却掉了。

    一摸道长口鼻,出气粗重,脸上火烫,知道长伤重昏迷,一时倒无性命之忧。

    忙抱下道长,将他放入车内地板上,关上门,折下一根树枝,聊作鞭儿,跳上车座,匆匆赶车离去。

    他明白,周遭尽皆一窝狼眼线,道长伤重,急需治疗,此地不可久留。

    ***

    为了甩掉一窝狼的眼线,三哥挖空心思,换了三辆马车,绕个大圈子,在天色微明时分,终于,神不知,鬼不觉,背着道长,进入濠东桥旁芦苇丛中的茅舍。

    无奈,道长病得不轻,伤口发炎,急需药物,一窝狼当然明白,道长的伤口,若无药,必死无疑。

    如今,多半南京城所有的药房,都布下了一窝狼的眼线,若配药者配的是跌打损伤、消炎止血类药物,定会被眼线盯上,无异于自暴行踪。

    为了救道长,即便被盯上,也得去,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哥精心易容成一个耄耋老翁,白发苍苍,拄根拐杖,租了辆马车,到城西一个小药房去买了一大包药。

    城西距城北大濠有十余里地,距城东的天马山有数十里许,也许,瘸腿狼一时疏忽,奇巧没安插眼线呢,毕竟人手是有限的,再说,即便一等一精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碰上运气好,或许还真能逃过一劫呢。

    人老是往坏处想,怎么行呀,也得往好处想想嘛,至少,应该两面都想才是,尽往坏处想,还怎么做人。

    咋的,哥还真不信,迈不过这个坎啦。

    当三哥提着一大包药,叫了辆驴车,离开药房时,向周遭瞥了一眼,没看出有啥异样,所有的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呢。

    药房伙计在接方取药,买药的人则忙于付钱找钱,药房门口的叫花子在晒太阳捉虱子,地摊小贩在跟顾客讨价还价,三哥靠在椅背上,长长松了口气,对赶车的道:“师傅,去城北。”

    赶车的问:“城北哪儿啊?”

    三哥道:“急啥,老夫没想好,到了城北再说。”

    赶车的道:“这么走,可能要绕道,到时候别怨小的,讹大爷钱啊。”

    三哥道:“哪能呢,不怨,走吧。”

    车走了一会儿,三哥打开后窗,向身后瞥一眼,见有辆黑色马车,在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靠近,也不拉远,像是无心,其实有意。

    隔了一会儿,黑色马车消失,一辆褐色马车跟上啦,也是不远不近的尾随着。

    三哥对赶车的道:“赶快点。”

    赶车的道:“大爷,你不怕颠呀?”

    三哥道:“不怕,快点。”

    驴车一快,盯梢的马车也快了。

    三哥笑道:“师傅,慢点。”

    赶车的道:“怎么又慢啦?”

    三哥道:“唉,别多问。”

    随即将一张金叶子塞在师傅手里,师傅大喜,道:“大爷,你老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干。”

    三哥道:“好喽。”

    驴车一慢,盯梢的马车也慢了。

    别看换了辆车,其实是一伙的,从城西到城北大濠,本

    来只有十余里地,三哥绕了一个大圈子,其间,跟踪者的车辆经常变换,甚至,有时变身为骑驴或骑马者,在后死死尾随。

    后来,赶车的也发现了盯梢,问:“大爷,后边有人在跟踪,谁呀?”

    三哥道:“是老夫的老婆,花钱雇的人。”

    “跟踪你干嘛呀?”

    三哥道:“她疑心病重,怀疑老夫在外头养相好。”

    赶车的笑道:“那就别养啦,干脆纳为偏房嘛。”

    三哥笑道:“嗨,她是醋坛子,就更了不得啦,会上吊跳楼喝毒药,弄不好,要出人命。”

    赶车的道:“哎,老太太也真是,多这把年纪了,过一天,少一天,为那点子事,何苦哟。”

    三哥道:“其实呀,老夫根本就没相好,她神经兮兮,成日价疑这疑那,没个消停,把人烦死。”

    赶车的道:“看来,她爱你爱得入魔呢。”

    三哥道:“不对,那不叫爱,叫‘幺蛾子’,叫‘作’,没人受得了,换了你,也一样。”

    三哥一边与赶车的瞎聊,一边留意身后的跟踪者,车在城里兜圈子,心却牵挂着大濠茅舍里神智不清的道长,得快点回去,为道长熬药救治,晚了,恐怕道长的伤势会恶化。

    三哥让车赶到鼓楼的繁华集市,此地市井繁华,人山人海,驴车停下,他跳下车,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之中,终于甩掉了一窝狼的尾巴。

    之后,三哥返回大濠,在茅舍里为道长熬药煎汤,精心治疗,两天后,道长烧退清醒,伤口逐渐好转。

    一窝狼的暗探确实厉害,整整一天,查遍南京城所有的客栈妓院,浴场赌场,集市寺庙,均一无所获。

    莫非柳三哥离开南京了?不可能,在未找到南不倒母子前,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南京一步。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柳三哥跟南不倒母子,没在一起。

    如今,他是跟身负重伤的雷公道长在一起,道长是他的累赘,行动不便,使得查找变得比较容易,若是柳三哥是孤身一人,来去如鸿,飘忽不定,要找到他,就不易啦。

    既然人烟稠密之所,皆无柳三哥踪迹,那么,极有可能藏身在荒郊野地。

    大濠那片芦荡,自然成了一窝狼重点排查之地。

    第二天一早,一窝狼有个叫狗仔的暗探,头戴草帽,手握钓杆,扮成钓客,坐在濠东桥那摇摇欲坠的栏杆上,晃荡发呆,心想,这偌大一片白茫茫的芦花荡,上哪儿去找柳三哥呀?

    正百无聊赖之际,见附近芦花荡里冒出袅袅炊烟,起初,狗仔并未在意,垂钓者或渔夫,也是人,也有肚饥的时候,野炊做饭是常有的事,并未在意,稍顷,风头一变,风儿向狗仔扑面吹来,风中飘来的并非饭香酱香肉香鱼香,却是药香,是那种淡淡的中草药的香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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