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 邮传信使南不倒-《柳三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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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花顺子道:“现在去不妥,也许到不了庙里,就出事了,要想走得快,反而走慢了,不是说深夜去吗,要去也得深夜去。”

    金蝉子道:“别着急,深夜,我与顺子陪你去,我们也好再去背些牛奶食物。”

    南不倒道:“好,那就再等等。”

    同花顺子道:“大伙儿核计核计,看有啥办法,师娘能迅安全的赶到杭州。”

    金蝉子紧锁浓眉,额上的抬头纹,深陷扭曲,摆弄着手指关节,出“格崩格崩”的声响,他苦思冥想,一时却想不出个好办法。

    此刻,石坪上坐着的人全不吱声了,只有梅花鹿在石坪周围绕圈转悠,奇怪地探看着众人,出嗒嗒的蹄声。

    突然,南不倒问:“庙里还有谁?”

    金蝉子道:“一个小道士,哑巴,今年十三岁。”

    “叫啥?”

    金蝉子道:“叫‘棋童’,棋下得好,人也勤快。”

    “可靠吗?”

    金蝉子道:“绝对可靠,是我徒儿,放心吧。况且,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干啥。”

    南不倒又问同花顺子:“易容的工具带来了吗?”

    “在石室。”

    “有男人的衣裤吗?”

    “多着呢,有好几套。”

    “带我去看看。”

    同花顺子带南不倒去石室,一会儿,当南不倒从石室出来时,已成一个闯荡江湖的后生: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须,头戴遮阳黑色布帽,帽檐儿压着眉眼,身着青衫,腰佩长剑,脚登鹿皮软靴,好一个英俊潇洒,放浪形骸的青皮后生,众人见了,无不暗暗称奇。

    金蝉子道:“不倒,如今道上凶险,你路又不熟,怎么走?”

    南不倒道:“请道长将我带到通向杭州的官道上,趁着夜深人静,我骑着快马,出其不意,冲出去。”

    金蝉子道:“若是不骑马,贫道从小路将你悄悄送到镇江,从镇江再到杭州,会安全些。”

    南不倒道:“那样,我每夜展开轻功飞奔,到杭州要三四天吧?”

    “差不多。”

    南不倒道:“不行,三哥危急,我必须连夜赶到杭州。请道长将我送到官道上,之后的事,就要碰运气啦,有时候,除了碰运气,别无良策,也许,事情并未像想象的那么糟。”

    金蝉子摇摇头,道:“悬,真悬。”

    同花顺子道:“要是邮传信使就好啦,能骑着快马畅行无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蝉子一拍大腿,道:“对,扮成邮传信使,去镇江驿站投递火急文书。”

    同花顺子道:“这么一说,道长还当真了,我可没有信使的号服。”

    南不倒道:“道长,能想想办法么?”

    金蝉子嘴里蹦出一个字:“能。”

    南不倒道:“哪儿有?”

    金蝉子道:“驿站。”

    南不倒问:“驿站肯借么?”

    金蝉子道:“没人敢借。”

    南不倒道:“那怎么办?”

    金蝉子道:“偷。”

    同花顺子道:“难哪,驿站我可没进去过,听说,里边房间挺多,并有兵丁值夜守卫,戒备森严,信使住在哪个房间不知道,莫非一个一个房间去摸?若稍有动静,就被守卫觉,怎么个偷法?”

    金蝉子道:“驿站我熟,以前常去。”

    同花顺子道:“你当过官?”

    “是。”金蝉子总是惜话如金,话不多,管用。

    同花顺子问:“附近有驿站吗?”

    金蝉子道:“有,距蚕桑镇十里,有个金龟镇驿站。”

    同花顺子道:“若是邮传信使和衣而睡怎办?”

    金蝉子道:“没人喜欢和衣而睡。”

    同花顺子道:“那是,不过人喝醉了,常有,我喝醉了就是这个毛病,不仅和衣而睡,还穿着鞋袜,呼呼大睡呢,睡得还真香,就是第二天起来,脑袋疼。”

    金蝉子道:“那,就‘点’。”

    南不倒茫然,问道:“啥叫‘点’?我不懂,道长的话,真听不懂。”

    同花顺子笑道:“点穴的点,点翻了,再扒,是不是,道长?”

    道长一点都不笑,点点头。

    南不倒道:“扒,扒衣服的扒?”

    金蝉子道:“对。”

    南不倒道:“好是好,就是有点像强盗了。”

    同花顺子道:“借来用用而已,只是点穴,又不伤人,既不要命,也不要钱,世上没这样的强盗,师娘,救师父要紧。”

    南不倒道:“到了杭州,我再把信使的这套行头,还给杭州驿站得了。”

    金蝉子道:“不行,扔进下水道,或者烧掉。”

    同花顺子道:“师娘,道长说得有理,不能留下丝毫痕迹,要去无踪,来无影,让人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样,你到了杭州,才能在暗中施展手脚。”

    南不倒点点头,道:“唉,看来只有如此了。”

    夜深,金蝉子将南不倒带到刀茅庙,让她在庙里厢房待着,小道士棋童烧完水,泡上茶,管自睡了。

    金蝉子与同花顺子身着夜行衣靠,去盗邮传信使衣裤。约过了个把时辰,两人返回庙中,金蝉子肩上多了个包袱,打开包袱,是一整套邮传信使服饰:

    黑帽黄缨,红色镶边;号服为黑色衣裤,黄色镶边,衣衫钮扣均为亮闪闪的铜扣,衣襟左胸部,绣着一匹腾飞的黄色骏马,马脚下绣着四个黄色小字:飞马传书,号衣背后,绣着红色“火急”二字;一条紫色云雷纹棉布腰带;一双擦得黑亮的牛皮软底软靴,鞋帮外侧,各用黄色油漆写有两字,右鞋外侧为“单骑”,左鞋外侧为“快马”,配以黄色鞋带;还有一块铜制鹰牌信使符节。整套行头,色彩鲜亮,十分耀眼。

    南不倒匆忙穿上,衣裤略显宽松,挂上佩剑,走了几步,举手投足间,精神抖擞,活脱脱一个单骑邮传小伙模样。

    同花顺子又将一只信使夜行风灯递给南不倒,道:“师娘,还得带着这盏风灯呢,这样,邮传信使的行头就全啦。”

    南不倒接过风灯瞧瞧,风灯铜制,玻璃风罩,罩外有铜丝网眼围护,以防磕碰破碎,上有把手,系黄绳,绳端一铜钩,不用时,可钩在腰带上,底座刻有凸起阳文:皇恩浩荡,邮传天下。

    金蝉子道:“此灯可用可不用,不过必须带着,以示身份。”

    南不倒点点头,笑了,有了这套行头,料想路上会方便许多。

    金蝉子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牛皮纸糊的信函,上有“绝密急函”四字,信封口盖有火漆印,递在南不倒手中,道:“这就是你要送的急函。”

    南不倒收入怀中,嘀咕道:“一个送信的,还有那么多讲究。”

    金蝉子道:“各行各业都有讲究。”

    南不倒道:“信使讲究个啥?”

    金蝉子道:“讲究个‘快’字,如今,你可快马飞奔了。”

    南不倒道:“好,好极。”

    突然,金蝉子对南不倒道:“现在你是谁?”

    南不倒一愣,接口令还算不错,道:“在下是金龟镇驿站邮传信使。”

    金蝉子问:“叫啥名字?”

    南不倒瞠目结舌道:“啊,这个,这个,……”

    金蝉子道:“你叫王大。”

    南不倒笑道:“哈,我,我叫王大。”

    金蝉子道:“不准笑,重来,叫啥名字?”

    南不倒朗声道:“我叫王大。”

    接着,金蝉子道:“真的王大已点翻在床,估计要三个时辰,才能起身喊叫。”

    南不倒道:“叫吧,三个时辰,我已在百里之外。”

    金蝉子绷着脸,又问:“去镇江干啥?”

    南不倒亮出鹰牌符节,道:“十万火急,无可奉告。”

    金蝉子道:“对,就这么应对,神情越镇定,越能唬人,驿站三十里为一站,官道上竖有路牌,标明本驿站的名称与方位,以及下一站的驿站名,一路上务必留意官道路牌,牢记在心,到时要镇静自若,应答如流。如今,你是金龟镇驿站的信使,去镇江驿站送急函,你的符节都是真的,不怕查验,过了镇江呢,那你就是镇江驿站的信使了,下一个驿站,大约是上沙驿站,去上沙送急函,以此类推,不过,去上沙驿站的符节不是鹰牌,是啥贫道也不知道,符节一站一牌,保密,互不通用,如进上沙驿站查验,就穿帮啦,好在关卡上的捕快兵勇,不识符节真假,大可高枕无忧,估计此去,会顺畅得多,却也不可麻痹大意,如遇意外,可想法应对,捕快兵勇都不通邮传规矩,到时可编着故事唬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来硬的,不是来硬的不管用,来硬的耽误事啊,若要快,须讨巧。”

    金蝉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想不到金蝉子也有长篇大论的时候,事关紧要,他不得不打破惯例,多说几句。

    南不倒道:“谨遵叮咛,多谢道长。”

    金蝉子道:“不客气。”

    同花顺子道:“道长,你真行,啥都精通。”

    金蝉子道:“贫道以前常住驿站,边关的一些驿站,也在贫道的保护范围之内,故跟驿站站长关系颇厚,偶尔相聚,无话不谈,耳濡目染,长了点见识,故略知一二,想不到,今儿侥幸派上了用场,世上没有啥都精通的人啊,除非是神仙。”

    南不倒微微一笑,将换下的衣裤靴子,扎个包袱,斜挎肩上,将风灯挂在腰间,牵着黑骏马,跟在金蝉子身后,出了刀茅庙。

    今夜,有风无月,疏星点点,就着星光,沿着乡间小路,三人一马,摸黑走了一程,途中明哨暗桩不少,幸好未被现,到了金龟镇官道旁,金蝉子道:“不倒,我们就不送了,祝你一路顺风,平安抵杭。”

    南不倒热泪盈眶,抱拳拱手,也不客套,飞身上马,手攥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大黑呜溜溜一声长嘶,四蹄翻花,冲上官道,如一道黑色闪电,风驰电掣,向杭州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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